陸煬看了看陽光投在走廊地板上的影子,忽然有點兒想給陸燁做飯吃。
陸燁臥室的門兒是關著的,陸煬想他應該是在睡午覺,也就沒叫他,先進了廚房做飯。
這個畫面很快切過,飯桌上已經擺滿了飯菜,還飄著香氣。
陸煬看著一桌的菜,大概是想到了弟弟吃飯時候的小倉鼠模樣,難得露出個笑。
鏡頭在這裡給了申夜一個大大的特寫,陸煬逆著光,半邊臉被渡上一層金輝,臉上的笑分外柔和又充滿愛意,細看卻又能感覺到很淡的一點兒疲憊和無奈。
鏡頭拉遠,追隨著陸煬的身影往陸燁臥室走。
陸煬屈指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小燁,吃飯了。”
沒人應答。
陸煬又加重力道敲了敲,“小燁,我進去了阿。”
依然沒人回應,陸煬等了兩秒,把手搭上了門柄,往下一壓,門開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陸煬心臟驟然緊縮,大喊了一聲“小燁!”
房裡空蕩蕩,床上也空蕩蕩。
陸煬腳步趔趄的奔進了敞著門兒的浴室,看見了躺在浴缸裡的人。
陸燁飄在水面上,割腕的那條手臂垂在浴缸外面,大概是血已經流盡了,現在已經不再冒血出來。
胳膊是紅的,浴缸裡是紅的,地上也是紅的,目光所及之處,都只有這一種顏色。
陸煬,不對,申夜,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攫住,疼的他連呼吸都使不上力氣。
“秦歌!”申夜大喊一聲,一個箭步撲向了浴缸裡的人。
“卡卡卡卡卡!”陳子楓瘋狂打板。
這他媽的!他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欣慰了!
於理,當然是生氣,演戲十六年的申影帝,竟然會犯這種在戲裡直呼演員真名兒的低級錯誤。但於情,陳子楓覺得這人,也算是把自家小侄子真的放在心尖尖上了。
然而現在,他生氣還是欣慰都沒什麽用,因為在他連續喊了那麽多聲“卡”之後,申夜竟然還沒出戲。
不是沒出他們要拍的戲,而是沒出他自己幻想出來的戲。
申夜單膝跪在浴缸邊兒,就像是魔怔了一樣,一下下按著秦歌的“傷口”,嘴裡一遍又一遍的叫著秦歌的名字。
早在申夜的那聲“秦歌”出來,秦歌就已經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申夜,申夜,”秦歌握住申夜的手,在他手背上輕輕拍著,“看我,看我,我沒事兒的,都是演戲,都是假的。”
申夜看了秦歌一眼,但眼睛明顯是沒對上焦距,像在透過秦歌看其他的什麽畫面。
“不要死,”申夜啞著嗓子,“不要死,我有辦法的,一定有辦法的,這麽多道雷不該隻往你一人身上劈。”
“你說什麽?”秦歌猛的抬頭看著申夜。
“我說雷!”申夜聲音不大,只有兩人能聽見,但語氣卻加重了,“要說違背天道,是我們兩人一起,這三千道雷,怎麽能隻落你一個人身上!”
秦歌一時懵的忘了回應。
申夜在說什麽?違背天道?雷劫?
這都是在主世界才會有的事情,但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主世界了。
秦歌自己都很久沒碰上過雷劫了,但申夜不斷在耳邊兒呢喃,平時覺得好聽悅耳的嗓音這會兒聽在秦歌耳朵裡卻成了唐僧念經,念的他腦袋一抽一抽的疼。
眼前隱隱有個畫面閃現出來,自己全身上下沒一處完好皮肉的躺在床上,申夜就這麽單膝跪在床邊兒,說著和現在一樣的話。
仙鶴的聲音忽然響起[主人,醒醒]
邊說,仙鶴還化形出了自己的兩隻翅膀,在秦歌眉心和太陽穴上不斷打轉。
秦歌猛的回神,申夜依然在碎碎念著,片場裡的其他人都表情古怪,卻沒人敢靠近。
秦歌在腦海裡問仙鶴: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他醒過來?
仙鶴回道[我在主人口袋裡放了一個小瓶,和清涼油一樣的包裝,放在他鼻尖聞一聞就會好]
秦歌把手伸進口袋兒裡,摸出小瓶打開,還沒來得及湊到申夜鼻尖,那只有“傷口”的手腕就被申夜攥住,“你流血了,流了很多血。”
秦歌歎氣,一咬牙把手腕上的血袋解下來丟遠,才把小瓶湊到了申夜的鼻間。
清涼的味道鑽進鼻孔直竄大腦,很快,申夜就清醒了。
他低頭看了看還擱在自己鼻間的小瓶,又看了看被自己緊緊攥住的手,還有地上的血袋。
申夜心下一沉,完了,又犯病了。
最近也不知怎麽了,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了。
但這次的情況好像又不太一樣…他剛剛出現的幻覺,是在古代還是修真界阿?
“抱歉,”申夜滿臉歉意的看向秦歌,“嚇到你了是不是?”
“亂說,”秦歌見申夜清醒了,松了口氣,搖搖頭,“沒嚇到,就是擔心你。”
“等殺青以後,”申夜低聲道,“殺青以後就都告訴你。”
秦歌知道申夜是在說他的病,但他並不覺得這一次申夜是犯病了,只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場合,便點頭應下了。
申夜站起身,向陳子楓還有片場裡一眾工作人員微微弓了弓腰,語氣又恢復了他慣有的冷淡,“抱歉,因為我的個人問題耽誤大家了,重來一遍吧,晚上殺青宴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