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寧笑笑,坐下來一起吃飯。
一頓飯吃的很愉快,邵寧話很少,多數時候都是安靜的聽著四個人天南地北的瞎扯,目光認真的落在溫揚身上,偶爾接上兩句。
也不知道是因為難得的放松,還是氣氛實在太好,喝個豆漿也像能醉人,李玄都開始“憶當年”了。
“哎我說溫揚,”李玄豪邁的把豆漿碗往桌子上一磕,“剛認識你那會兒,我真以為你是個刺頭。”
溫揚一口豆漿嗆在嗓子裡,臉漲的通紅,咳個不停,恨不得一腳踹死這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蠢蛋。
“真的,”李玄絲毫沒接收到溫揚的怒意,還在自顧自滔滔不絕,“你跟秦歌兩個人打…”
溫揚把手蒙在眼睛上,又忍不住悄悄透過指縫去看邵寧。
邵寧笑著搖搖頭,很知趣的起身去了廚房。
“嘖,”秦歌咂咂嘴,“我跟溫揚是真不打不相識。”
邵寧走了,溫揚也放松下來笑,“那一架打的是真爽。”
“對了,”李玄忽然說,“一直也沒問過你,你那時候,是為什麽轉學的阿…”
三個人忽然都沉默了。
就像從不問溫揚的家庭一樣,他們也從沒問過溫揚為什麽轉學。
都高三了要轉學的,多數都是迫不得已。
“阿,”溫揚只是沉默一瞬,就又笑起來,語氣是他一貫的漫不經心,“沒什麽,就和人打架唄,記處分了不給銷。”
“是那個…”秦歌想了想,“上次碰上的那個傻逼?”
“嗯,”溫揚點頭,“就他,其實說他傻逼都是在侮辱傻逼了,那個人是真的髒。”
“他幹什麽了?”李玄問,“搞女生這種?”
“搞不搞的不知道,”溫揚往椅背上仰過去伸了個懶腰,“就知道他為了個保送名額自導自演,把自己天天一起吃飯的好朋友硬生生捯飭成個小偷。”
這話剛說完,就聽“啪嗒”一聲脆響,申夜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我…”申夜眼睛定定的看著溫揚,呼吸急促,卻又說不出話來了。
“申夜,”秦歌輕聲叫他,一邊輕輕拍著他後背,一邊彎下腰撿筷子,“沒事兒的,不急,我們慢慢說…”
申夜反應太大,溫揚和李玄也都察覺出不對了,有些擔心的看著他。
李玄性子急,眼見著好兄弟好不容易都能跟他們正常交流了,這會兒又急得說不出話了,氣得就開罵了,“是不是那個傻逼!申夜你跟我說,那個傻逼是不是欺負過你,下次再碰上他,老子一定弄死他!”
“那我先說,”溫揚又倒了碗豆漿推到申夜面前,“你聽著,好不好?”
申夜又深呼吸了兩下,呼吸才慢慢平穩下來,點了點頭。
“那傻逼,”溫揚摸過打火機點了根煙,“性格一直很跳,成績還不錯,特別嘚瑟,什麽事情都想爭個第一的那種。”
“他在班裡人緣兒一般,不過跟我們班一個學霸倒是一直關系不錯。那學霸是人很好很老實的那種,他倆每天一起吃飯自習什麽的。”
“然後就到了上學期期末,挺多大學陸陸續續開始遞保送名額過來。這事兒在我們學校算不得秘密,一般學校都會給上兩個,但A大,就隻給了一個。”
“這不廢話嗎,”李玄插了一句,“A大能給一個都已經很牛逼了。”
“是阿,”溫揚彈了彈煙灰應道,“就因為牛逼,所以大家都擠破腦袋想要,那個傻逼那種愛爭的性格,更是搶著要去。”
“但他知道自己成績比不上他那個朋友,平時在老師面前也沒人家正兒八經好學生討喜,於是就開始想些歪門邪道。”
“後來有天中午,班裡同學都下去做課間操了,他就幹了件特別惡心的事兒,把他的…”
話沒說完,申夜帶著顫的聲音忽然接了進來,“把他的手機,放進了他朋友的書包裡,然後去跟,去跟班主任說,他手機丟了,是不是?”
溫揚一愣,下意識問道,“你怎麽…”
問了一半又停住,溫揚看著申夜,隱隱猜到了什麽,聲音不自覺低了兩分,“你…”
“嗯,”申夜點了點頭,笑得嘲諷,“三年,這人還真是,半點兒長進都沒有。”
同樣的人,同樣的起因,同樣的卑劣手段,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發生的時間。
秦歌緊緊攥住了申夜的手,開口問溫揚,“那你是…怎麽發現的?”
“無巧不成書唄,”溫揚把煙頭懟在煙灰缸裡,“我那天剛下樓就想起來煙被我隨手擱抽屜了,怕課間操有教導處的人查,就想著回去拿一下。”
“你是不是看見以後直接就動手了?”李玄問。
“是阿,”溫揚笑了,“我脾氣一點就著,你們都知道的。”
“那你這明明就是在做好事兒,”李玄替溫揚不平,“憑什麽還要記你處分?”
溫揚又笑了笑,眼睛裡染了點兒涼意,“也沒憑什麽的,我打了人,當時沒控制好力道,把那傻逼打的胃出血了,他們家又找到學校來鬧的厲害,我就覺得,還不如我轉學走人,大家都省心。”
溫揚這話說的輕巧,可大家心裡都明白,當初絕不可能這麽輕松。
能教出傻逼來的家長,也絕對不會是什麽講道理的人。估計學校也是隻想圖省心不願把事情鬧大,不然溫揚雖然打了人,但初衷是好的,就該好好引導,怎麽也不至於咬死他一個處分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