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間的距離實在太近,彼此幾乎能夠感受到對方身體的每個動作,而沈空的退縮自然也被包括在內。
韓隸驟然貼近了上來。
冰冷而乾燥的唇帶著灼熱的吐息緊緊地貼上沈空的,驟然升高的腎上腺素和雄性荷爾蒙使得兩個人同樣具有攻擊性,沈空抬手掐住韓隸的脖子將他和自己的距離強製拉開,在他的耳畔咬牙切齒地低語:“別瘋。”
韓隸啞啞地笑了一聲,順從地仰頭靠在背後的牆壁上,低聲說道:
“七年。”
沈空愣了愣,瞬間意識到韓隸話語中的含義。
韓隸的聲音非常平靜,沒有多少情感的蕪雜:“你的要求,我做到了,但是你卻一次都沒有現身。”
沈空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
韓隸柔軟的脖頸緊緊地貼合著沈空的掌心,他能感受到韓隸說話時喉結的上下移動和聲帶的震動,甚至能夠感受到皮膚下動脈搏動的頻率和血液湧動的微弱聲響,所有微小的細節都在黑暗而狹窄的空間被放大,如此鮮明地傳導到沈空的指尖,是那樣的脆弱,鮮活,又生機勃勃。
在微弱而黯淡的光線下,沈空能看到對方在黑暗中閃動著的眼眸,手掌下的脖頸再度傳來聲音的震動,沈空一時分不清是自己的耳朵在聽,還是聲音在通過他們彼此貼合的身體傳遞:
“你可能不知道,從很久之前遇到你開始,我會做一個非常逼真的夢,夢裡的世界和現實非常相似,唯一的區別是……沒有你,在把夢境和現實做對比之後,我發現,你每次都會在我的人生遇到轉折的時刻出現——我甚至會控制不住幻想,或許你是專門為我而來的。”
韓隸抬手握住沈空的手腕,冰冷的指腹輕輕地摸索過他的手背,手指,指尖,低沉的聲音近乎纏綿:
“你看,我猜對了,你真的為我而來了。”
沈空反手捉住韓隸作亂的手指:
“那你現在見到我了,取消任務吧。”
韓隸笑了:“如果我自己能解開的局,叫什麽死局。錢款已經用海外帳戶匿名預付,無法取消,這個組織在國際上的完成率是百分之百,在任務目標死亡前都不會停手。”
沈空:“……”
在沉默半響之後,他終於不可思議地開口問道:
“那如果我不出現呢?”
韓隸將自己的手指緊緊地扣入沈空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仍舊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那我就賭輸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沒關系,我的遺囑在幾年前就做過公證了,關於股權和產業的分配也早就做好了安排,我死後的所有財產會成立慈善基金會——你看,即使是死後我也在做好事。”
韓隸的尾音上揚,似乎在邀功。
沈空不知道自己心裡現在是什麽感受。
之前在工作室總部看到表格時刻意忽視的那種奇怪感覺再次浮出水面。
仿佛一把尖銳的小刀將他的心臟撬開口子,將什麽腐蝕性強的東西咕嚕嚕地傾注進去似的,溶解的過程灼熱而疼痛——沈空想發怒,想折斷他的骨頭拆開他的皮肉,讓他像自己一樣流血和疼痛。但是另外一種古怪的情緒硬生生地勒住他的動作,將他從暴虐的邊緣硬生生拉扯回來。
沈空磨了磨後槽牙,將自己心頭翻滾的可怕情緒壓製下去。
現在著實不是翻舊帳的時候。
他將韓隸的手指掰開,然後開始集中精神開始思考著現在可行的對策。
雖然暗門外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很顯然門內沒有第二個出口,既然是專業組織,他們必定會留下人在出入口看守,再加上建築外還守著至少兩個以上的狙擊手,使得兩個人現在的狀態實在是不上不下的頗為尷尬,沈空皺皺眉頭,開口問道:“你的那些手下們呢?能聯系到嗎?”
韓隸垂眸掃了一眼沈空抽離的手:
“在七年前就重組解散了,雖然門道確實還留著,但是……”
韓隸頓了頓,然後輕飄飄地繼續說道:“但是我的私人手機被監聽定位了,所以我剛才放在辦公桌上沒有帶走。”
沈空心裡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你的私人手機怎麽會被破解?你的安保工作怎麽做的?”
下一秒,他的猜測就應驗了——“我泄露出去的。”
沈空:“……”
這人還真的不給自己留一點後路。
沈空深吸一口氣,將目光投向身邊向黑暗中延伸的通道,挑了挑眉:“這裡呢?通向哪裡?”
“花園。”
“還有其他人知道這條路嗎?”
韓隸搖搖頭,在如此狹窄的空間裡,沈空甚至能感受到他發絲蹭過自己下巴時的瘙癢:“這個通道是秘密設計和建造的,即使在設計藍圖上也無法找到。”
雖然這個出口仍舊沒有離開危險范圍內,但是至少沒有狙擊手和行動小隊蹲守,再加上現在對方應該也還沒有發現自己方的通訊器被盜,成功幾率還是很大的。
——這個時候也不能要求太多了。
沈空點點頭,簡明扼要地說道:
“跟緊了。”
說著,他靈巧地稍稍側身,和韓隸錯開,然後率先踏入了黑暗而狹窄的通道中。
韓隸注視著沈空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背影,黑沉沉的眼眸微微眯起,剛才被刻意壓製住的侵略性和獨佔欲瞬間滿溢出來,猶如漆黑的海波,翻滾著危險的浪潮,他眨眨眼,壓下眼底深沉的情緒,然後跟著沈空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