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韓隸這樣腿上有傷,並且從未接受過高強度訓練的普通人,沈空已經非常克制了,但是仍舊下手經常不知道輕重,韓隸身上的淤青和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就連自從那天被自己警告過就安分許多的系統,都控制不住地蹦出來隱晦的問過——你確定沒有在借機泄憤嗎?
但是即使如此,韓隸也依舊堅持天天送上門來挨揍。
就連沈空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不知道是愚蠢還是真的不怕死的勇氣了。
他注視著眼前站都有些站不穩的韓隸,大發慈悲地決定放他一馬:
“今天就先這樣吧。”
韓隸愣了愣,扭頭看了看窗外尚未暗下去的天色,神情竟然有些說不出的失望:
“可是還沒有到時間……”
沈空:“……”
他有點懷疑,韓隸是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癖好嗎?——劇情裡也沒說過啊!
沈空走到韓隸身邊,抱臂看向他:“你確定?”
韓隸眨了眨即將掉進眼眶中的汗水,真誠地點了點頭。
他準備開口說些什麽,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就只見沈空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本就站不的搖搖晃晃的韓隸被毫無預兆地拍了這麽一下,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眼看就要腿一軟栽倒下去,幸虧被早有準備的沈空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加重聲音又問了一遍:
“——你確定?”
韓隸一時語塞。
沈空歎了口氣,抬手指了指背後的臥室,說道:“進去,躺下,脫掉衣服。”
韓隸一懵,本就因運動過而有些漿糊的腦子更是混沌了起來,渾身上下的血液仿佛都凝結在了一起,只有剛才被沈空手掌觸碰過的地方熱的發燙,他的大腦好像一片空白,又好像被過多的思緒漲滿,一片混亂雜蕪。
他渾渾噩噩地走進臥室,連燈都忘記開了,只是渾身僵硬的躺到了床上。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
哦,對了,脫衣服。
韓隸坐起身子來,將上衣脫下,就連上半身被新傷舊傷牽扯的發疼都感覺不到。
現在他感覺渾身都開始發燙了。
就在他剛剛把手放到腰際的時候,沈空從外面走了進來,順手“啪”地按亮了燈。
他手裡拿著藥油,眉頭皺起:“你脫褲子幹什麽?”
韓隸感到自己從臉頰燒到了脖子根,但是面上仍舊強作冷靜地說道:
“我這次的褲腳比較難挽起來,我覺得從上面脫比較方便一點。”
沈空氣笑了,他抬手抽了韓隸的後腦杓一巴掌:
“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幫你消消淤青已經仁至義盡了,按腿是要加錢的。”
韓隸捂住自己生疼的後腦杓,剛才的心緒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他抬頭看向沈空,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那……我幫你寫暑假作業?”
沈空陷入了沉思。
一分鍾後,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成交。”
作者有話要說: 韓隸:怕揍不追人,追人不怕揍
第二十五章
陽光被窗楹分割成均勻的色塊,暖洋洋地灑落在桌面和地面上,空中彌漫著細細的微塵,就連教室裡壓低聲音的嗡嗡細語都顯得分外靜謐。
韓隸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指間夾著的鋼筆。
他抬起眼眸,視線自然而然地向著教室的另一端飄去。
少年趴在桌上陷入沉酣,全然不顧身周環繞的嘈雜,即使是學生們壓低的交談聲和窗外傳來的吵鬧蟬鳴,都仿佛絲毫無法影響到他似的,他泰然地趴在桌上,猶如周身籠罩著無法被穿透的透明屏障,將一切的喧囂聲都隔絕在外,仿佛一隻攤開身子睡的毫無顧忌的大貓。
和他清醒時完全不一樣。
韓隸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教習時的程晨。
他永遠那麽靈巧和狡詐,無論自己多努力都永遠無法碰到對方半分,只能被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摜在地上。
那冷沉鋒銳的氣勢和近乎壓倒性的力量和技巧,幾乎令站在他對面的韓隸呼吸困難。
韓隸的目光落在他半弓著的脊背上,視線沿著脊椎深陷的凹痕延申出一條優美的曲線向下滑落,緩慢地沒入腰際。
他的眸色微微加深,神情越發莫測,一個想法驟然躍入腦海。
——不想要他被任何人看到。
韓隸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瞬間清醒過來,掩飾性地垂下眼睫,緊緊地盯著自己指間早已停轉的筆。
肩膀和腿上在昨天被觸碰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灼燒了起來。
仿佛那灼熱的掌心仍舊緊緊地貼合著自己的皮膚,轟然的火苗順著經絡和血管蜿蜒燒入他的骨骼和胸腔。
他收緊手指,輪廓清瘦的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指尖在筆身上留下淺淡的紋印。
停。
韓隸對自己瘋狂躍動的心臟說。
——停下。
就在這時,下課鈴聲響了起來,嘈雜而愉快的人聲在教室內騰起。
下節課是體育課,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相攜著向著教室外走去。
沈空被吵醒了。
他打了個哈欠,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
韓隸下意識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開口叫住了他:“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