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空微微地眯起雙眼,細細地審視了會兒韓隸平靜的面容。
他難得地猶豫了一下,然後在心中對系統淡淡地說道:
“好吧,這次我就試試你的建議,但是,有一個條件——我的行事方法你不要干涉。”
·
沈空低下眼簾,唇邊叼著的香煙向下垂著,手掌虛虛地半攏著。
“嚓”的一聲,青藍色的火苗從金屬的打火機內竄起,在他的臉上印下搖曳的火光。
窗外夜色淡薄,斑駁老舊的窗子半開著,寂靜的夜風從窗外拂來,將淡白飄渺的煙霧拽扯吹散。
韓隸醒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瘦削的少年坐在窗邊的椅子上,修長的雙腿交疊著,細長的香煙夾在指間。
煙霧中,斯文清俊的五官顯露出冰冷的疏離感,眼皮半掩著望向窗外,帶著某種什麽事情都無法上心的散漫和漠然。
韓隸定定地凝視著他,好半天才緩緩地呼出一口氣。
他用胳膊撐起上半身,緩緩地爬了起來,環視了一周,辨認出來自己正躺在程晨家中的床上。
指尖下傳來被漿洗過的被罩柔軟的觸感,仿佛依稀間仍然能夠嗅到少年身上令人安心的淺淡氣息。
韓隸皺皺眉頭,努力回想著之前的記憶。
或許是由於高燒的原因,之前的記憶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霧氣,幾乎讓他產生猶在夢中的錯覺。
腦海中的最後一幕就是他被程晨扶到了車中,緊接著,他之前強行維持的清醒狀態就被洶湧而來的昏沉和疲倦淹沒,隨著車輛的啟動而迅速地失去了意識。
出乎意料的是,在韓隸陷入沉眠後,那個不停重複的詭異逼真的噩夢沒有再出現,夢到了什麽別的韓隸已經記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一些破碎零散的片段——霧蒙蒙的陰雨,濕漉漉的手指,以及碾碎在指尖的青草味。
作者有話要說: 沈空:消極怠工這麽多天,我終於準備乾活了!
系統:……為什麽總有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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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沈空似乎覺察到了那邊的動靜,抬眸看了過來。
屋子裡燈沒亮,只有玄關的燈開著,將整個房間照的昏暗而朦朧,只有一點猩紅色的煙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在夜色和煙霧的掩映下,他的眸子如印星河,有種驚心動魄的衝擊感,幾乎讓人的心口傳來微微疼痛,
仿佛害怕被刺傷一般,韓隸不由自主別過了視線。
沈空站起身來,邁步走到床邊,抬手觸了觸韓隸的額頭——已經不燒了。
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床邊,從口袋中摸出一盒藥扔到韓隸的膝頭,然後用夾著香煙的指尖指了指床頭上放著的一杯水,言簡意賅地說道:“喝。”
韓隸垂下眼,伸手將藥盒的包裝拆開,掰出兩粒膠囊倒到掌心裡,就著水吞服了下去。
沈空懶懶地將腳翹到床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抽著煙,眼眸半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他冷不丁地開口問道:“還有人找你麻煩嗎?”
韓隸被剛剛入口的水一嗆,咳嗽了兩聲,用手背擦乾唇邊的水漬,心思如電轉,幾乎在瞬間就想到了回應的方式。
他沒有回答,一雙漆黑的眼眸有些躲閃,微微地抿緊了唇,,手指有些不安地摩挲了一下杯壁,然後猶豫地搖了搖頭。
蒼白的臉上還帶著病後的虛弱,又隱忍又可憐。
沈空掃了他一眼,伸手將香煙按滅,用淡淡地命令道:
“你如果再遇到這種事情,來找我。”
韓隸的心口微微一緊,他低下頭,生怕自己的眼神泄露了真實的情緒。
先前在危機中被他刻意壓製忽視的悸動猛地湧了上來。
來勢洶洶,難以抵擋。
仿佛是心臟被什麽溫暖的水流浸泡著,又好似肋骨間被尖利的器物穿刺,甜美而窒息的疼痛在胸腔間蔓延開來。
他不知道這種陌生而令人驚慌的感覺是什麽。從何而來,他只是本能地想要更多。
猶如飛蛾被熾熱的光明吸引,冷血動物被溫暖的體溫引誘,更深更暗的貪婪在心底裡緩慢無聲地發芽壯大,帶著陰冷的嘶嘶聲在耳邊悄然絮語,一遍遍地,急切地敦促著他想要更多。
韓家對繼承人的教育告訴他——想要什麽就掠奪過來,不計代價,不擇手段。
但是心底裡有聲音告訴他:不能著急。
慢慢來。
韓隸抬眸看向坐在床尾的沈空,漆黑的眼眸深處帶著一點迫人的亮光,臉上卻仍是溫順無害的柔和神情:“所以,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對嗎?”
沈空不甚在意地聳聳肩:“行啊。”
這個答案韓隸並不十分滿意,心裡潛伏在黑暗中的貪婪在叫囂著更多,他不動聲色地壓製住自己心頭的意動,稍稍支起點身子,同沈空靠的更近一點,聲音低沉而溫和,彎彎的眉眼沒有絲毫的攻擊性:“那……以後我能隨時來這裡找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