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這次的對手不再是上次毫無經驗的小混混,他現在的軀體狀態也不是很適合打鬥,再加上還帶著個神志不清的韓隸當拖油瓶,隔壁還等著一堆認識原身的同學,無論怎麽做都束手束腳,發揮空間小的很。
已經陷入混沌狀態的韓隸對沈空複雜的心路歷程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差點就被卸了兩隻胳膊。
黑暗中,無數破碎的畫面在他的眼前旋轉著,獰笑著,迫近著,他仿佛再一次變成了那個絕望而無助的十歲孩童。
韓隸收緊手臂,緊緊地抱著懷中冰涼柔韌的軀體,猶如抓著唯一的救命稻草似的,他將滾燙的額頭抵在沈空的頸側,沉重地吐息。
在煙草若有若無的辛辣氣味下,他在昏沉間嗅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猶如將青草的根莖用力掐斷,從青綠色的汁液中滲透進指尖的清冽苦味。
韓隸劇烈狂跳的心臟下意識地放緩了節奏
——他的耳邊仿佛能夠聽到那平穩的心跳聲在黑暗中有節奏地跳動,連帶著自己的神經也逐漸松弛了下來。
剛才來勢洶洶的幻覺和疼痛終於有了消逝的跡象。
沈空敏銳地感覺到那個依靠著自己的軀體有了放松的跡象,連忙從韓隸的胳膊中巧妙地掙脫了出來。
就在這時,走廊內的腳步聲再次由遠及近地徘徊到了門口,但是這次聲音明顯是單獨的。
只有一個人。
那就好辦多了。
沈空緩緩地握住了門把手,將門縫向外拉開些許,注視著地面上逐漸靠近的影子。
他的脊背微弓,呈現出一種區別與緊繃和放松之間的狀態,猶如蓄勢待發的豹子一般,緩慢地調動著渾身上下所有可利用的肌肉。
終於,在影子終於到達預估的位置時,沈空猛地拉開房門,向外撲去,一手熟練地捂住那人驚愕張大的嘴巴,在他還沒有來得及出聲之前,另一隻手巧而狠地擊中他的勁動脈,令他的大腦瞬間缺氧,軟綿綿地昏迷過去。
沈空拖住他向下倒去的身體,將他拖入漆黑的房間內。
整個過程持續不到數秒,他快的像道影子,安靜的像隻貓,只不過眨眼間走廊上就空無一人。
韓隸靠在牆壁上,抬頭看著他,燒的通紅的臉被燈光照亮,一雙漆黑的雙眼蒙著一層明亮的水霧,也不說話,看上去似乎介於渙散和清醒之間,就連沈空也拿不準他現在的意識是否清醒。
他將韓隸半扶半拽地拉出包廂。
——那群人開始挨門挨間地找人只是時間問題,在這間包廂裡繼續待下去已經不再安全了。
韓隸一隻胳膊環著沈空的脖頸,勉力撐起身子,聲線沙啞而虛弱:“前面的走廊,往左拐,再一直向前,是保鏢室。”
“——我在上來的路上看到的。”
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韓隸補充道。
每層都設保鏢室是他自己的主意,裡面一般常駐四到五名工作人員,以防止預料之外事情的出現。
沈空將韓隸扶起,順著他指點的方向走去,果然在左側走廊的盡頭找到了他口中的保鏢室。
但是裡面卻空無一人。
韓隸此刻已然找回一絲清醒的神智,他松開沈空,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幾步,注視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微微擰起眉頭——他曾經吩咐過,應急室要一直有人常駐,是不可能出現眼前的情況的,以及……剛才的一路上,他一個侍者都沒有看到。
再加上,PUZZEL的門禁非常嚴格,沒有預約不可能進入。
結論仿佛呼之欲出——
有內鬼。
在韓隸思索的當口,沈空已經從桌子裡翻出了這層的簡圖,他垂眸思索了一會兒,然後扭頭對韓隸道:“你在這裡等我,把門鎖死。”
韓隸一驚,下意識地想要阻攔,但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沈空就已經從門口閃身離開。
他半抬在空中的手指根根收緊,漆黑的眸底仿佛有什麽被深深壓抑的情緒在緩緩地翻滾著。
總是這樣。
仿佛累贅般留在後方。
或者是被毫不留戀地拋在身後。
不管是被家族,被血親,還是被那時的……
韓隸垂下眼眸,一瘸一拐地走到桌前,拽過桌上的電話,熟練地撥通一個號碼。
他現在想起來他之前為什麽覺得程晨的父親有些熟悉了。
程澤康在成為職業賭徒前,是個小有名氣的掮客,在染上賭癮之後,就開始替賭場做事以填補他越來越大的經濟虧空,而他最常去賭的那家的賭場,恰好在東區,正是之前林子愈告誡他可能來了新玩家的那一帶。
很可能就是那天在雨中程晨從東區那邊的小混混手中把他救下時,使本來盯著自己的那群人注意到了他。
韓隸今天晚上本不該在的,但是他今天由於發燒而在頂樓昏睡過去,從而耽誤了時間,這才正好撞上了四樓發生的事。
而那邊能如此深入地侵蝕到PUZZEL的內部當中,甚至能夠掌握時間表,調度人脈,想必用了很長時間來周密而緩慢地潛入,但是為什麽現在突然放棄了之前低調的策略,而是明目張膽地派人到四樓大張旗鼓地找人呢?他們明知道一旦動手,之前的功夫很有可能就此白費,那又為什麽會如此緊張而急迫……?
電話那邊很快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