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躲萬躲,他還是和沈西顧見面了,甚至他很可能已經被沈西顧猜出了身份,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認,更不能與沈西顧有任何過密的接觸。
明天還要上學,傅遠舟回絕了原野的遊戲邀請,早早地睡了,但他睡得並不安穩,與沈西顧的見面喚醒了他對過去的回憶,他做起了從前的夢。
他夢見自己和謝臨決裂時的事。
當時他的父親出了車禍,在重症監護室裡昏迷不醒,他坐在外面捂著自己的臉,他上次和父親見面時還和他大吵了一架,跑出家門,一連幾個月沒有回家,沒想到再次見到父親時卻是隔著病房的門遙遙相望。
母親去世不足一年,父親的生命又危在旦夕,他崩潰得不能自抑,都是沈西顧在為他忙前忙後,將他抱在懷裡安撫他,支持著他撐過那段最黑暗的時日。
直到幾天之後,謝臨才終於露面,看到他趕到醫院,傅遠舟忍不住想,他這幾天是去了哪裡,為什麽才來,為什麽在他最需要他的時候,他沒有出現?
這樣的想法在傅遠舟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但他不怪謝臨,隻恨自己沒出息,謝臨還有自己的事要忙,他們兩個就是發小而已,他沒資格要求謝臨必須陪在自己身邊。
他能來看父親和自己也是好的,傅遠舟是這麽想的,勉強打起精神和謝臨打招呼,可謝臨卻用冰冷刺骨的目光望著他,一下子將他釘在原地。
“你必須和沈西顧斷絕來往。”謝臨說。
傅遠舟愣住了,完全想不到謝臨見他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沒有安慰,沒有溫情,就連看他的目光也那麽冷漠。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和謝臨吵了起來,還差點動了手,這時沈西顧正好過來,將他攔了下來,問他到底怎麽回事,聽完以後,他平靜地問謝臨:“我做錯了什麽?”
“你自己清楚。”謝臨說。
“滾回去。”傅遠舟連續幾天都沒休息好,被謝臨一激,他頭暈目眩,站都站不穩。
沈西顧將他扶住,他靠在沈西顧懷裡,謝臨看著他們兩個,問道:“你還是要和他往來?”
“你少管我。”傅遠舟冷冷說,“滾。”
謝臨的目光冷透了。
片刻之後,他緩緩說道:“好。”他一頓,又說,“既然如此,我們就沒有往來的必要了。”
傅遠舟還記得自己聽到這句話時的感受,他就像是被誰狠狠扇了一耳光,腦子發懵,臉上火辣辣的,他從沒想過有一天謝臨竟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
他意識到謝臨這回是真的對他失望了,他想挽回謝臨,可是他沒法開口,他該怎麽挽回?真的和沈西顧斷絕來往?他做不到。
況且當時的他也生氣極了,謝臨不幫他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在這時和他絕交,這算是什麽好友,什麽發小?
後來他才從虞菲那裡得知,那段時間謝臨沒有露面,是一直在照看傅遠舟家的公司,經常要忙到深夜,可即使如此,他也會抽空來醫院看望傅遠舟的父親,但時間總是與傅遠舟錯開,他們才沒有見面。
傅遠舟想,他們的錯過應該是個巧合,他為此很後悔當初和謝臨發火,還給謝臨發過消息,卻始終沒有得到回復,也沒等來謝臨主動聯系他,甚至沒有見面的機會。
大概謝臨是真的要和他絕交了。
他痛苦不已,他身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母親去世,父親重病,原野出國治療手傷,他之前早就主動和虞菲分手,現在就連謝臨也不要他了。
只有沈西顧,只有沈西顧還陪著他。
“我在。”
沈西顧將他抱住,溫柔地安撫他,拍著他的後背:“我會永遠陪伴你,直到我死。”
睡著的傅遠舟驀然睜開眼睛,冷汗淋漓地醒了過來,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凌晨一點半,但他已經睡不著了。
他反覆回想著自己做的夢,謝臨冰冷的目光在他的腦海中浮現,讓他一陣心悸。
被夢中的情緒影響著,他忍不住拿出手機,給謝臨發了微信,反正現在謝臨肯定睡了,他睡覺時會關機,不怕打擾到他休息。
「對不起,你別丟下我。」
他將文字發送過去,看著綠色方框裡的內容,他安靜坐了一會,突然自嘲地笑了笑,覺得自己傻,發送給現在的謝臨有什麽用,況且語言是蒼白的,他還是要用自己的行動來彌補。
大概這就是深夜時分的多愁善感。
趕在時限以內,他將自己的消息撤回了,以免被謝臨看見。
誰知他的手機忽然震了兩下,謝臨回復了他一條消息。
「先別睡。」
謝臨還沒睡嗎?該不會是他發消息吵醒他了吧?
傅遠舟很意外,問謝臨要他做什麽,謝臨沒回,幾分鍾之後,他又收到了消息。
「出來,我在你家門前。」
「你怎麽過來了??」
傅遠舟發著消息,匆匆拿上鑰匙跑了出去。
謝臨站在屋外的門前等他,夜色濃重,天氣漸漸轉涼,門廊下有一盞很昏暗的燈,他披著外衣,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望了過去,眉眼清冷似月色。
“對不起,我給你發消息是不是吵到你了?”傅遠舟問著,側身給謝臨讓開,“進來嗎?”
“我還沒睡。”謝臨搖頭,表示自己不進去,“我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