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這個人才就是那天聽到他和原野對話的人?
這樣的念頭在傅遠舟心中一閃而過,但未免太巧合了,他也知道不可能,只是笑了笑,就把這個念頭拋到了一邊。
他的心情才剛剛好起來,但很快又被破壞了,因為他從孫醫生那裡得知了一個糟糕的消息。
孫醫生聯系了沈西顧之前待過的療養院,他們反映沈西顧雖然在此前一直配合治療,可他離開時很突然,之後也聯絡不上,這其實還是他狀態不穩定的表現。
“甚至可能比以前更糟……”孫醫生說,“他真的就是突然走的,除了手機之外,他的任何私人物品都沒有取走,包括藥物在內,全都被他丟棄了。”
傅遠舟的心重重一跳,這段時間他都是在家住的,知道沈西顧一直沒有回去,仿佛把別墅遺棄了,這與他遺棄療養院所有物品的行為非常相似。
盡管兩者的價值不可相提並論,但傅遠舟就是有種很不好的感覺,特別是幾位律師找上門時,這種不安達到了頂點。
他們是北極冰俱樂部請來的律師團隊,這次來的目的是將很大一部分俱樂部的股份轉贈給傅遠舟。
“這樣一來,您就是俱樂部的股東了。”
律師意味深長地說:“您具有決定選手位置和去留的話語權,比如說新簽約的錢子恆……”
“而且其他俱樂部不可能再與錢子恆簽約了。”他的助理更是直接講明了,“怎樣處置他、是否讓他破滅成為職業選手的希望,全在您的一念之間。”
傅遠舟懵了,對他來說,怎麽處置錢子恆倒在次要了,光是北極冰的股份就夠讓他受驚了,如果那些股份全部出售,絕對是一筆巨額資金,這是誰要轉贈給他的?
這樣的行事風格只能讓他想到一個人。
沈西顧。
無論以豐厚待遇引誘錢子恆簽約,還是網上突如其來的爆料和推進極快的聲討,乃至把他想要的全都給他的態度,都像極了沈西顧的作風。
傅遠舟沉默了一會,拿出手機差了北極冰俱樂部背後的公司,從中發現了沈西顧父親的名字。
再聯想到那天的腳步聲,以及沈西顧的確在場,答案已經相當明確了。
他的表情變化被律師看在眼裡,律師說道:“我的委托人說,他對過去的事很抱歉,希望可以補償您,哪怕只是一分一毫,祝您今後一切都好。”
“他人呢?”傅遠舟問。
律師搖了搖頭。
“有沒有他的聯系方式?”傅遠舟霍然站起來,“我要聯系他。”
律師沒有拒絕他,給了他號碼,他用自己的手機打,沒有打通,於是他借用了律師的手機,這次對面很快接了。
“出了什麽問題嗎?”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是沈西顧的聲音,“他不肯要股份?”
“沈西顧。”傅遠舟叫他。
“……”
對面一下子沒了聲音,似乎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傅遠舟問他:“你什麽意思?”
“很抱歉。”沉默了一會,沈西顧才說,“那天我聽到了你和原野的談話,我很想為你做些什麽……你又生氣了?”
傅遠舟說:“我沒生氣,但不會接受你的轉贈。”
“我想補償你,可我不知道還能用什麽方式,我很愧疚。”沈西顧說,“我傷到了你,你很怕我,我能理解。對不起。”
傅遠舟不說話,心裡很難受。
“如果你不想要這份補償,那就算了。”沈西顧說,“本來是覺得讓你親自處置錢子恆會讓你更高興,既然這樣,我會和俱樂部說的,讓他們跟錢子恆解約。”
“換成另一種補償吧,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了。永遠不會。”
“謝謝你,傅遠舟。”
他遲疑了一瞬,很輕地叫了一聲:“……Seven。”
“沈西顧?沈西——”
傅遠舟被掛斷了電話,他再撥打過去時,對方卻已經關機了。
不祥的預感濃濃地籠罩上了他的心頭,沈西顧的語氣很拒絕,不僅像是不再與他見面,更像是……在和世界訣別。
“他到底在哪?”傅遠舟眼睛有點紅了,逼問著律師,“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然而律師的確不清楚,他只知道沈西顧離開天城了,而且行程似乎經過了處理,就算查也查不到,沒人知道沈西顧去了哪裡。
傅遠舟快急瘋了,他怕沈西顧,也恨過沈西顧,但也記得與沈西顧曾經的友誼,記得從前的時光,他對沈西顧的感情是極度複雜的,但唯有一點——
他不希望沈西顧死。
他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
迫不得已,他拜托了原野的父親,男人答應為他查找沈西顧的下落,在等待的過程中,傅遠舟幾乎一夜未眠,隻睡了很短暫的十幾分鍾,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某個冬天,只有他和沈西顧在一間大屋子裡,窗外開始下雪,沈西顧看著外面飄落的雪景,忽然對他說。
“如果有一天我會死了,你會傷心嗎?”
不待他回答,沈西顧繼續說:“如果我死了,我會選擇死在我母親的家鄉,那裡冬天很美,會下很大的雪,到處都是白色的,非常純淨……我也會變得純淨。”
“你別說傻話了。”
他呵斥沈西顧,沈西顧只是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