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麽說。
德妃往外瞅了瞅,“你身邊的大太監呢,怎麽今兒隻帶了兩個小的?”
四阿哥低著頭,囁嚅了半天道“蘇培盛犯了錯,剛被皇額娘打了板子……”
德妃聽了事情始末,歎了口氣,“皇貴妃是為你好,她做得對。你看重蘇培盛誰都知道,可他畢竟太年輕,你也太衝動,要是各個太監都學蘇培盛,領著主子爬高翻牆,這宮裡要成什麽樣子?”
四阿哥看看德妃,德妃拍拍他的手,“你還小,這馭下之術還有得學,對尋常奴才和心腹奴才的手法可是完全不同的。普通的奴才只要嚴守規矩,老實本分就行了。對心腹屬下,卻要講究寬嚴有度,進退得宜。既不能全失了面上的情分,也不能讓奴才小看了主子的威嚴。猜不透主子心中的想法,奴才才會恭恭敬敬,看得見主子的恩德,奴才才會忠心耿耿。”
四阿哥默默地點點頭,“兒子知道了……”
承乾宮
浣月扶著皇貴妃往床邊走,“娘娘這又是何必呢,小太監也只是貪玩,您教訓兩句就是了。這般的疾言厲色,奴婢看四阿哥的小臉兒都慘白慘白的了。”
皇貴妃歎了口氣,坐在床上,“玉不琢不成器,只有這一次打疼了,他才會記得教訓。這宮裡是什麽地方,哪能由著性子胡來。”
浣月皺起眉頭,“可,娘娘這樣做,不是讓德妃白做了好人嗎?四阿哥到了永和宮,德妃一定撿好聽的話說。”
皇貴妃笑笑,“四阿哥是個有主意的,六阿哥的事兒擺在那兒,德妃的那一套四阿哥未必會聽。不過,德妃也是吃了教訓的,她若肯好好教教四阿哥,未必不是件好事。”
“娘娘……”
皇貴妃搖搖頭,靠在床邊,歎了口氣,“這都是本宮當年造的孽,四阿哥那般在意一個小太監,不就是因為身邊真心實意對他的人太少了。如今,本宮想要補救,可……這剩下的時間怕是不會太長了。”
“娘娘!”浣月撲通一聲跪下,“您別胡思亂想,太醫都說您的身子在慢慢好轉了,本就不是大病,您的日子還長著呢。”
皇貴妃笑笑,伸手擦去浣月的淚珠,“不要哭,本宮近來,只是有些力不從心罷了……”
正三所
蘇培盛在承乾宮挨了打,不到一刻鍾,整個阿哥所的奴才幾乎都知道了。
蕭二格、柴玉、王家兄弟圍著蘇偉青紫的屁股,不知從何處下手。想是皇貴妃下的令,行刑的人一點情面沒講,每一下都是重手。區區二十板子,蘇偉的屁股已經腫到大腿了。還是蕭二格跟蘇偉最熟,下了狠手抹了藥,疼的蘇偉一頭冷汗。
四阿哥從宮中請安回來,直接去了書房,沒有提一句蘇培盛的事兒,也沒讓人賞藥,一股無形的氣氛在阿哥所中慢慢散開。
蘇偉發了燒,在床上渾渾噩噩地睡了幾天,不知外面是冬是夏。
而蕭二格他們卻迎來了正三所又一輪的勢力紛爭。德妃娘娘向皇上求了恩典,皇上將坤寧宮東暖殿六品首領太監張起麟賞給了四阿哥。
第45章 只有一個蘇培盛
康熙二十六年
正三所西耳房
蘇偉趴在自己的大床上,聽著外面偶爾傳來的嬉笑聲。
據蕭二格咬牙切齒地訴說,這位新來的六品太監很會做人,一點不擺架子,會說書、講笑話,這幾天一直替蘇偉的班伺候四阿哥,哄得四阿哥很開心。
在床上渾渾噩噩地躺了幾天的蘇偉,這兩天才有複原的趨勢,趁著難得的清淨,他反思了很多。
想當初,他剛到四阿哥身旁時,也算是小心翼翼,四阿哥在禦花園裡爬座假山,把他嚇得冒了一身冷汗。承乾宮的日子,他在王欽之下,時時縮著脖子做人。可不知什麽時候起,他似乎越來越大膽了。指責太醫、呵斥侍衛、打擊太監,到現在抱著四阿哥爬窗戶,領著四阿哥上房頂。如果沒有這頓板子,他還會乾出什麽來?
這裡是皇宮,是大清王朝,而他,只是個太監,最沒有人權可言的奴才。隻憑著四阿哥的看重,他夠格做這些嗎?東山再起的王欽,資歷深厚的吳全,哪一個像他一樣,隻憑著主子的寵愛為所欲為?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走錯了路……
入夜,
蕭二格拎了熱水進來,蘇偉半爬起身,“我已經不發燒了,你也別在這兒守夜了,回去好好歇著吧。”
蕭二格給茶壺灌滿水,試試蘇偉額頭的溫度,“那也行,我一會兒跟值守的太監說一聲,您要是不舒服就讓他去叫我。”
蘇偉點點頭,看著蕭二格抱著行李出了房門。
四阿哥臥房
張起麟窩在牆角迷糊著,外面剛打了三更的梆子聲,朦朧間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自四阿哥床鋪傳來。
張起麟微睜開雙眼,只見帳子裡伸出半個腦袋,直直地看向他,他趕緊閉上眼睛。四阿哥這般觀察肯定是有事兒要做,他一個剛來的太監,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好。
果不其然,過了一小會兒,四阿哥悄悄地下了床,隨意地披上一件褂子,往窗口去了。
窗戶被打開,四阿哥探出半個身子時,張起麟驚愕了。即便他不想被四阿哥忌諱,可也不能值夜把主子值丟了啊。正當他想起身幫四阿哥時,窗戶外伸進來一雙手把四阿哥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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