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爺轉頭看他,“說什麽?出什麽事了嗎?”
蘇大公公的臉色瞬間有點兒僵,“就是,就是,時間過得很快啊!”
“是啊,很快……”
雍正爺再度垂下眼簾,“是過的太快了些……”
一股氣瞬間憋到胸口,蘇偉有些火大,這幾天他已經明示暗示了不知多少次了,這人愣是一句正經話都沒接!
傍晚
雍正爺還在東暖閣處理政事,蘇偉一個人呆在後面寢殿裡。
他的家私除了裝滿銀票的木頭盒子,還有一堆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
從衣箱最底下翻出那個香檀木的小方盒,蘇公公還有些氣悶悶的。
盤腿坐到床上,把那小方盒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不給就不給,不給拉倒……”
床上的人嘟嘟囔囔的,從盒子裡捧出兩枚印章。
一枚是木製的,雕刻的很粗糙,但保養的很好,哪怕過去二十年了,那張牙舞爪的小太監,仍然面目清晰。
一枚是銅製的,外面雕著古樸的花紋,底下是一個“禕”字。一半禛,一半偉的“禕”字。
“說好十年給一個的,說話不算話……”
慎刑司一間隱蔽的牢房內,看守打開了門。
張保走了進去,這間牢房與其他間都不同,收拾的很整齊,也算乾淨。
不過,這樣陰暗狹窄的地方,再乾淨也是藏汙納垢的。
在這裡呆久了,如何堅韌的人,也總會被一點點熬幹了精神。
彼時的梁九功已與他日大有不同了,圓滾滾的肚子早不知所蹤,那張總是慈眉善目的臉此時暗沉沉的,堆滿皺褶。
“梁公公,這怕是最後一次機會了,萬歲爺的耐心已經快被你磨沒了。”
“呵,”坐在木桌旁的人輕輕一笑,原本木木呆呆的眼睛裡瞬間多了光彩,“不是沒耐心了,是要耗不起了。”
“梁九功!”
張保的聲音嚴厲了起來,“你知道你是在跟誰耍手腕嗎?你以為自己仗著先帝的情面,就真的能全身而退?”
梁九功再度恢復了那慈眉善目的表情,他抬起頭,縷了一把有些雜亂的發絲,“張公公這話說的太天真了,全身而退這四個字可不是咱們奴才該想的。”
“梁公公,”張保深吸了一口氣,“我敬您是宮裡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我們這些下面做事的,多少都受過您的恩惠。如今先帝已去,皇上勵精圖治,您何必非要跟咱們過不去?如果不是這碼子事兒,您現下該在皇庒裡享清福了。”
“嗨,享清福什麽的,從我踏進乾清宮那天,就沒再奢望過。”
梁九功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還是那副看起來幽幽淡淡的笑,“張公公就別在我這麽一個老頭子身上下功夫了。還是好好勸勸皇上,凡事按祖宗禮法,總是不會錯的。”
“你!”
張保被噎了一口,胸口氣得生疼,終還是甩袖而去。
東暖閣
殿內的光線已經十分昏暗了,可萬歲爺卻不讓掌燈。
張起麟侍候在龍案邊,看著萬歲爺手邊大開的明黃寶盝。
寶盝內是一方四寸四分,厚一寸二分的金印。交龍紐首,滿漢文玉筯篆,附系黃色綬帶,外櫝繪滿鳳紋。
這正正是剛才,聽了張保稟報後,萬歲爺吩咐他去坤寧宮取來的,皇后寶印!
一根根有些泛著青白的手指,落在栩栩如生的鳳紋上,像是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珍寶。
殿內的光線又暗了幾分,寶盝內的璽印泛著內斂的金光。
張起麟又在心底默默地歎了口氣,終大著膽子道,“萬歲爺,您知道的,蘇公公並不在意這些。”
“是啊,他從不在意。”
說話的嗓音又乾又啞。
“因為他知道,我終是什麽也給不了……”
四月十八
雍正帝奉仁孝皇太后慈諭,立福晉烏拉那拉氏為皇后,因先帝大喪未過,冊封禮於年末施行。
而後,冊封側福晉年氏為貴妃,側福晉李氏為齊妃,鈕祜祿氏為熹妃,宋氏為宋嬪,武氏為寧嬪,耿氏為裕嬪,郭氏為貴人。
冊封禮皆於年末施行。
同時,宗親貴戚裡亦送了不少女兒入宮,皆住在儲秀宮,由嬤嬤們教導。
日後是收歸皇妃,還是賜婚宗親,尚未可知。
十四福晉娘家,亦送了一位宗女完顏吉珠入宮待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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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四爺宮裡不會再進新人了,秀女之後都要賜婚出去的,一個不會留下的。
第514章 前置
雍正元年
四月二十
皇帝冊封后宮事畢, 禦前的太監們也都立了官階。
一直讓宮裡側目的蘇大公公, 很讓人詫異地領了個懋勤殿總領太監的差事,不過仍是晉了五品。
與敬事房總管張保公公, 四執事庫總管張起麟公公,並列成了新帝登基後, 宮裡品階最高的三位內監。
剩下潛邸進宮來的老人兒多進了奏事處, 都在禦前伺候。蕭二格領了尚乘轎首領太監, 也晉了八品。
小英子如今是圓明園的太監總管, 晉六品內監, 平時不在圓明園, 也是禦前伺候的。
而與蘇公公老交情的劉保卿、焦進朝兩位公公,也被調到了養心殿, 做了首領太監。因為這二人在宮裡的時間長,也是方便養心殿的人日後與宮裡的老狐狸們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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