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
四阿哥抬起手, 製止了八阿哥還未出口的辯解,“怪不得你,是這幫奴才做事不盡心。
八阿哥臉色一僵, 四阿哥這麽說,就等於說他故意把蟲子盛進湯碗了,剛剛的一番動作被這麽一攪合,已全然變味了。
四阿哥沒有多理會八阿哥的神情, 徑直轉頭道,“來人啊!”
張保、張起麟快步走進屋內,“把這桌菜都撤下去,涉事的奴才一人五十大板!”
“嗻!”兩位張公公領命而去。
四阿哥的視線又落到還跪著的蘇公公身上,“念在你剛才發現的及時,扣你半年的工俸,看以後還敢不敢馬虎大意。”
“奴才不敢了,謝王爺開恩,”蘇偉俯身叩頭,暗地裡癟了癟嘴,又扣他的錢!
炕桌上的飯菜被撤掉,八阿哥已失去了最佳的辯解時機,這時候只能啞巴吃黃連了。
四阿哥倒是大度地揮了揮手,“行了,都坐下吧,一會兒都一起用些。”
“是,”三個阿哥應了,各有心思地坐到了椅子上。
午時過去,八阿哥告辭,九阿哥、十阿哥也回了住處。
蘇偉在外頭溜達了一圈,關了房間的門,和四阿哥一起躺到了軟榻上,“今天好懸吧,差點又讓八阿哥沽名釣譽一把!”
“他不過是擔心爺趁機拉攏老九、老十而已,”四阿哥抬手捏了捏蘇偉的耳唇,被人一把打開,“你也真是胡鬧,那麽大個蠹魚,怎麽可能出現在爺的湯碗裡?當著人面動手腳,你也不怕被人抓住!”
“那我想不到別的辦法啦,”蘇大公公攤手,末了又頗得意地道,“眼看八阿哥把戲做足了,正好有隻蠹魚在我手邊爬,要不是我急中生智,你就又白給別人做嫁衣了。這八阿哥也真夠狠的,不僅對別人下得去手,對自己也下得去手。”
四阿哥笑了一聲,把人拽過來剛想好好親近親近,門外又有人稟報道,“嶽鍾琪嶽大人遞了拜帖來了。”
“嶽鍾琪?”蘇偉從四阿哥懷裡爬起來,趕緊整了整衣衫,“就是那天救咱們的那個壯漢?”
“嗯,”四阿哥點了點頭,下榻蹬靴,“他是嶽升龍的兒子,嶽升龍早年戰功赫赫,是難得的領兵名將,只是後來因母逝請辭。如今,嶽鍾琪出仕,卻隻任個四川候補道,實在有些可惜。如果他真是個有才乾的,爺也想好好提拔提拔他。”
嶽鍾琪被帶進正院書房,四阿哥一身藏青蟒袍,親自站在門口迎接他。
“王爺!”嶽鍾琪一見,慌忙走了幾步,跪在院子中央。
“鍾琪快起,”四阿哥走下台階扶起他,“本王受你救命之恩,哪能再讓你跪啊?”
“微臣只是做了應該做的,請王爺不要再提了,”嶽鍾琪雖然個子大,但氣質溫厚,進退有禮。
四阿哥十分欣賞,兩人進了書房,分賓主而坐。
四阿哥向嶽鍾琪問了很多川地的風土民情,嶽鍾琪見識廣博,都一一應答。
當得知嶽升龍已於一年前故去,四阿哥也唏噓了一番,隨後對嶽鍾琪道,“皇阿瑪日理萬機,對臣下難免顧及不周。你是名門之後,既入仕途總不能隻捐個候補的位置。你且安心等候,六部若有好的職缺,本王一定第一個向皇阿瑪舉薦你。”
“不,”嶽升龍慌忙搖頭,話一出口,又深覺冒犯,連忙起身衝四阿哥拱了拱手道,“王爺容稟,鍾琪進京並非為了得蔭父親功勳,在京謀職。而是想……”
嶽鍾琪停頓了一下,再度抬起頭眼中很是堅定,“微臣自幼喜愛軍事,如今邊關戰事又起。微臣想棄文從武,駐守邊疆!”
“這……”
四阿哥倒是沒想到這一點,思索了片刻問道,“那你是想去甘肅?或者想去哈密軍前?”
“不,微臣想留在四川!”
四阿哥又一次感到訝異,“為什麽?川地現在並無敵寇,武將方面又很充盈。”
嶽鍾琪抿了抿唇,似乎猶豫再三,最後壓低了嗓音對四阿哥道,“王爺請恕鍾琪狂妄,鍾琪敢斷言,今年年中,川陝邊境,必起戰事!”
傍晚,
四阿哥又在對著行軍圖沉思,蘇偉摳著石榴,滿屋繞了一圈道,“那個嶽鍾琪也真敢說,西藏如果真出了大事,為什麽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啊?”
“藏地地處險要,來往不易,商隊都很難行進,消息本來就不好遞出,”四阿哥打開本空的奏章,拿起筆又遲遲不肯落下,“當初,第巴桑結嘉措隱瞞五世達賴去世的消息長達十五年,要不是皇阿瑪親征噶爾丹,還不知道要被隱瞞多久。如果,策妄阿拉布坦真的派兵攻進了藏地,那他一定會嚴守各個關卡,別說消息,就是一直蒼蠅都飛不出來。”
蘇偉嚼了嚼嘴裡的石榴子兒,他是知道西藏一定有場仗要打的,但好像沒這麽早吧。
“嶽鍾琪也只是憑經驗推斷,”四阿哥盯著那本空白的奏章,慢慢吐了口氣,“但爺多少是認同他的,策妄阿拉布坦突然進攻哈密,本來就很是奇怪。但如果是聲東擊西,那就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他用一小股兵引起大清的警覺,當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甘肅哈密時,他的人馬就能消無聲息地進入西藏了。”
“那怎麽辦?”蘇偉走到桌邊,“你不會想憑著一個候補道員的猜測,就上折給萬歲爺吧?讓人貽笑大方還是小事兒,回頭讓萬歲爺以為你有什麽企圖可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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