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明白,”李光地彎腰拱手,“萬歲爺一片苦心,為的都是大清的基業。”
“如今,這根是扎下去了,”康熙爺垂下頭,慢慢走到龍案前,“可是這養起來的蛀蟲,也快把樹乾掏光了。晉卿啊,朕就是再不服老,也不得不承認,朕怕是沒有那個時間,再去為大清刮骨療毒,革弊除奸了……”
李光地抬起頭,康熙爺的目光已經落到了八阿哥送來的那本奏折上。
鑾駕大營外
眼看,天色越來越晚,一直等在亭子裡的馮進朝沒來由的一陣心焦。
“這位公公,喝點茶水吧,”守門的侍衛對馮進朝倒是很客氣,特意讓人送來了吃食和水。
馮進朝勉強撐著笑,接過茶碗,向侍衛詢問道,“平時給萬歲爺遞折子需要多長時間啊?我們主子那位親隨進去都好幾個時辰了,這眼看著天都要黑了。”
“公公不必著急,”侍衛很平常地道,“萬歲爺日理萬機,等多長時間的都有。一會兒看著天黑了,我進去稟報一下總管大人,在外圍給你們安排個帳子,住一晚再趕路回去吧。”
“不,不用了,”馮進朝又想起了那兩隻海東青,後背濕了一大片,“我們回去又不帶什麽東西,趕夜路也無礙的,主子還等著回信兒呢。”
“公公給貝勒爺辦事還真是盡心,”侍衛笑了笑,正要給馮進朝再倒一碗茶,大營裡突然走出一隊人。
“都誰是替八貝勒送東西的人?”為首的侍衛長凌厲的眼神往亭子裡一掃,馮進朝頓覺周身一冷。
“都抓起來!”侍衛長大手一揮,瞬間癱軟的馮進朝被兩個侍衛一架,跟著其他人一起,一路向大營裡拖去。
入夜,湯泉行宮
八阿哥站在窗前,看著霧氣淼淼的窗外,嘴角噙著一絲淺笑。
何焯緩步走進了房門,臨到八阿哥身後,拱了拱手道,“回稟貝勒爺,要送到鄂倫岱大人府上的信也已經發出去了,相信用不了幾天,京城那邊就都準備好了。只要萬歲爺下旨徹查,該有的證據一個都不會少的。”
八阿哥嘴角一彎,兩眼享受地眯成一條縫,“可惜,我人在京外,看不到我那四哥屆時會作何反應。這幾年,我跟他鬥的,也著實是辛苦。”
“微臣先恭喜貝勒爺了,”何焯躬了躬身,“算起時間,今天馮進朝他們就該到達遙亭了。”
“是啊,”八阿哥仰頭看向窗外,“皇阿瑪應該怎麽也想不到,他精心挑選的大軍統帥竟然是四哥的幕下之臣吧。當初,皇阿瑪力排眾議,硬要讓富寧安駐守邊關,也不過是因為他身家清白,沒有卷入皇子之爭。可是沒想到,這一舉竟然是等於把現成的唐僧肉送到了四哥嘴邊。”
“如今邊關形勢複雜,然富寧安已熟悉甘肅一帶軍情,”何焯略皺了皺眉道,“微臣只怕,即便雍親王受了懲處,富寧安的位置卻依然無法撼動。”
“這樣才好,”八阿哥抿嘴一笑,眉頭卻猛然一抽,“皇阿瑪越是兩難,就越不得不借用他人的勢力。想要平衡四哥在邊關的掌控,非得要一個……”
八阿哥的聲音越來越小,何焯覺得奇怪,抬頭看去,只見八阿哥緊捂著腹部,一手抵在牆上,臉色已經蒼白如紙。
“貝勒爺,您這是怎麽了?”
何焯上前扶住已要站立不住的八阿哥,轉頭向外大喊道,“來人啊,快去找大夫,快!”
第406章 海東青
康熙四十九年
五月初四, 清晨
京城,雍親王府
四阿哥在一片朦朧的光線中猛然睜開眼睛, 帳外已經有了光亮,睡在身邊的人還抱著枕頭, 打著呼嚕。
四阿哥深深地吸了口氣, 慢慢從床上坐起, 夢裡的情景已經模糊, 但若有若無的驚恐還圍繞在他的四周。
“主子, 您醒啦?”張起麟端著臉盆,輕手輕腳地走進了門。
“什麽時辰了?”四阿哥低頭捏了捏眉心。
“剛過卯時, ”張起麟把臉盆放到架子上,“您昨天歇的晚, 還是再睡一會兒吧。”
“睡不著了,”四阿哥轉頭去看絲毫沒有被影響睡眠質量的蘇大公公, 嘴角微微彎了彎,“爺倒是不如人家心態寬和,不管多大的事兒,從不耽誤吃喝。”
“嗨, 蘇公公本來就異於常人, ”張起麟跟著笑笑, “這跟蘇公公在一起久了, 奴才們都快練得沒心沒肺了。”
“你才沒心沒肺呢!”還閉著眼睛的某人, 氣哼哼地插了句嘴。
四阿哥抬手拍拍他的臉, 淺笑著道, “怎麽不睡了?爺剛才看你還打呼嚕呢。”
“你們兩個在人耳邊嘟嘟囔囔的,誰還睡得著啊?”
蘇偉翻過身,拍開四阿哥的手,“一大早上的,又不用上朝,起那麽早幹什麽?”
“爺睡不安穩,”四阿哥倒也誠實,轉頭問張起麟道,“有沒有什麽消息送進府裡來?”
“哦,別的沒有,”張起麟答話道,“就是蕭二格一大早就到院子外頭來等蘇公公了。”
“什麽!”蘇偉一個猛子從床上蹦起來,“你怎麽不早說?”
“你把衣服穿好再出去,”四阿哥拽了蘇大公公一把,可惜沒攔住。
蘇偉拖著布鞋,隨手撈了件袍子披在身上,一溜煙地衝出了門。
“哎喲,蘇公公!”
蕭二格顯然也等了一陣了,見到蘇偉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忙不得地把信遞了過去,“天剛亮時送來的,您快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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