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氏輕吐了口氣,見福晉走遠轉身對張氏道,“你也真是的,平日裡跟個悶葫蘆似的一聲不吭,怎麽今兒這麽嘴快?”
“我——”張氏囁嚅了一聲,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毛氏搖了搖頭,看向張氏的眼神帶了一絲輕蔑,“不是姐姐話多,你日後行事也當心著點兒。那烏喇那拉氏再怎樣失寵,也是有名有份的。平日裡盡量遠著點兒,當心沾了一身腥。姐姐我日後好歹有這個孩子依靠,你這孤身一人,當心一步走錯,把自己搭進去。”
“多謝姐姐提醒,”張氏低垂著頭,聲音虛軟無力,“妹妹只是擔心自己連累福晉,冤枉了烏喇那拉氏,一時失態,以後斷不會多嘴了。”
“那就好,我也累了,你也快回去吧,”毛氏揚了揚手帕,扶著丫鬟轉身走了。
荷卉暗暗撇了撇嘴,上前扶著張氏,張氏眸色晦暗,一路走來神情漸漸清冷,“荷卉,通知巧文今晚來見我。”
“是,”荷卉低了低身。
雍親王府
蘇偉垂著一頭短了一半的辮子在銅鏡前轉圈圈,小英子舉著圓鏡站在蘇偉身後,鼓起的腮幫子十分可疑地抖動著。
“笑什麽啊?”蘇大公公轉身雙手叉腰,“你信不信我今晚把你們辮子全都剪下來?”
“行啦,”臥在榻子上看書的四阿哥及時解救了小英子,“爺看著短短的,毛茸茸的挺好看的,你要是不好意思,回頭找條假辮子編在一起不就行了?”
“我才不稀罕呢,”蘇偉扁了嘴,隨手拽了兩把辮子,嘟嘟囔囔地爬上軟榻,“都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審美畸形,月亮頭有什麽好看的……”
“又胡說什麽呢?”四阿哥微微蹙眉,把人摟進懷裡,“皇阿瑪應該快回京了,京中的動作都開始收斂。不過,對於爺來說,倒是個好機會。”
“什麽機會?”蘇偉兀自揪著燒焦的辮子尾,對於自己的審美變化有些不能接受。
“傅鼐手裡的人又成熟了一批,”四阿哥翻了一頁書,“爺打算趁著這個時候,把新的網撒出去。”
蘇偉眨巴眨巴眼睛,揚起下巴看著四阿哥道,“粘杆處嗎?”
“什麽粘杆處?”四阿哥愣了愣,“爺只是在朝堂內外安插自己的眼線而已,沒有消息來源,以後做什麽事兒都顯得被動。”
“哦,我的意思是,”蘇偉撓撓後腦杓,“傅鼐手下的密探也不少了,不用成立個什麽組織,專門管理嗎?”
“這個……”四阿哥陷入思考。
蘇偉抿了抿嘴唇繼續道,“傅鼐一個人到底精力有限,有組織有頭領,也方便日後發展。密探中間,可以單線聯系,每個人只知道自己的接頭人,不知道其他同屬,這樣就省得一個被抓牽出一堆了……”
四阿哥瞪著眼睛看著他們家蘇公公侃侃而談,末了捏了捏蘇偉的嘴道,“你倒是挺有心思的,要不爺把這個‘粘杆處’交給你管理?”
“啥?”
適時撤出內廳的小英子屁股還沒做熱乎,就見自家二師父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師父——”
“快走,咱們去新店瞅瞅,今晚不回來了!”一把拽住小英子的脖領子,蘇偉一溜煙地消失在了東小院門口。
旁觀了一切的張起麟,雙手合十拜遍了漫天神佛後,磨蹭進了堂屋裡。
四阿哥正撫著額頭靠在軟墊上,見張起麟慢吞吞地挪了進來,恨鐵不成鋼地歎了口氣,“那個爛泥爬不上牆的……你去把傅鼐給本王叫來!”
十月初,京中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皇上傳回聖旨,斥責敦郡王行止魯莽,不思進取,令其在府內閉門思過,不準隨意外出。二是,原安和親王嶽樂之子,多羅安郡王馬爾渾病重。
安親王正是八福晉的外祖家,嶽樂去世後,由第十五子馬爾渾承爵,而馬爾渾與其幾位兄弟鎮國公景熙,固山貝子吳爾佔等都是胤禩的忠誠擁護者。
八爺府
因八福晉娘舅馬爾渾的病重,八爺府上下也是噤若寒蟬。
毛氏、張氏都縮在自己的院子裡,連伺候的奴才們都甚少出門,到了傍晚時分,後花園中除了巡邏的侍衛很少能看到旁的人影了。
巧文拎著食盒穿過花園往嘉儀的偏僻小院而去,她本是府內的粗使丫頭,連內務府的包衣奴才都比不上,因得罪了管事的姑姑,最後隻落得個給失寵小主提膳的活計。
小院堂屋外,房門依然緊緊地關著,嘉儀院裡的奴才深知這位小主不得貝勒爺與福晉的待見,都慣會偷懶耍滑。
巧文拎著食盒長驅直入,到了門旁時動作一頓,往東北角的窗下走去。
“小主,這藥咱們還是趕快處理了吧,”繡香的聲音帶著深深的不安,“雖說那天沒被搜查出來,但這幾天總有人明裡暗裡地打聽藥方,萬一再讓福晉發現了——”
“她都已經來搜過一次了,還能怎麽樣?”嘉儀的聲音分外虛弱,“這點藥粉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它們沉進荷塘裡……”
“小主,”繡香低聲安慰了幾句,轉而道,“不如,咱們先把它們埋了吧。等貝勒爺回來了,福晉也不緊盯著後院了,咱們再挖出來用?”
嘉儀沉默了片刻,隨後壓低聲音道,“那就這麽辦吧,你回頭找個穩妥的地方,別讓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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