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威武!”蘇公公豎起大拇指,順便贈送個大大的微笑。
四阿哥面色一沉,衝蘇偉低聲吼道,“別以為今天的事兒就這麽糊弄過去了!以後再敢這麽晚回府,爺就把你栓在東小院,哪兒都別想去!”
蘇偉癟了嘴,瞪了四阿哥半晌,氣哄哄地拽個墊子枕在腦袋下,翻過身子,給四阿哥留個後腦杓。
“還敢跟爺耍脾氣了,爺看你是欠教訓了……”
映在窗欞上的燭火一陣顫抖,內廳裡嬉笑呼喊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末了,只剩了衣衫相纏的悉悉索索和一些撩動人心弦的暗暗低語。
夜色沉靜,雍親王府內的燈火一盞一盞地滅了下去,東小院內水影與月影交融,祛除了不少秋末的寒意。
軟榻上,兩人蓋著一張薄薄的毛毯,蘇公公還貪涼地露出一截小腿。
“這是你從大理寺拿回來的?”蘇偉捧著個白色的瓷娃娃,有些不可思議地仰頭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揉了揉蘇偉的腦袋,略略地勾起唇角道,“爺第一眼就相中它了,跟你犯傻時的樣子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好在那個慶城是個知情識趣的,不僅立馬向我表了忠心,這個瓷偶也乾乾脆脆地送給我了。”
蘇偉愣愣地看了看自鳴得意的四阿哥,又低頭看了看懷裡胖乎乎、傻呆呆的瓷娃娃,突然異常嫌棄地掙開四阿哥的懷抱,往軟榻外邊滾了兩圈。
不知道臉皮變厚是不是疫病的後遺症,萬一也會傳染就遭了。
十月末,
四阿哥給兩位小阿哥辦了百日宴,宴請了不少權臣親貴,宮中也接連賞下很多好東西。原本一樁堪稱劫後余生、柳暗花明的大喜事,卻因幾個愛嚼舌頭的深宅婦人,帶了些許不快與尷尬。
福晉院裡,鈕祜祿氏皺著秀眉道,“那個禦史夫人也著實討厭,提什麽不好,偏提那個錢氏。我們雍親王府怎麽待她是我們的事兒,跟她有什麽關系?”
“這些人肯定是聽到什麽風聲了,”李氏靠著椅背道,“不然,不會無緣無故地提起那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事已至此,錢氏的問題是不能再拖了,”年氏放下手中的茶碗道,“別的不管,只怕因為她一個別有用心的婦人,汙了王爺的名聲。”
“這個錢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李氏拿下帕子,掩了掩唇角,轉頭衝福晉道,“咱們得想個萬全之策,既能讓她閉上嘴,又不會給王爺落下什麽忘恩負義的名頭。”
“這人活著,就難免有些不該有的念頭,”福晉輕輕刮著茶末,“想讓她徹底閉上嘴,法子只有一個——”
“福晉,”正說話間,詩瑤匆匆而入,在福晉耳旁低語了幾聲。
茶蓋落到茶碗上,發出一聲脆響。幾位小主對視了兩眼,莫名地看向福晉。
“這事兒不用咱們操心了,你們也都回吧,”福晉扶著詩瑤的手臂站了起來,緩步向室內走去。
年氏、李氏等人都面面相覷,略一猶疑後,連忙行禮道,“妾身告退。”
走出福晉的院落,鈕祜祿氏扶住詩玥的手臂,壓低聲音道,“剛才是怎麽回事兒啊?我見王妃好像不太高興。”
“我也不清楚,”詩玥秀眉微蹙,“是不是那個錢氏鬧出什麽麻煩了?”
“不是的,小主,”絮兒突然開口道,“奴婢剛剛在外面聽說了,那個錢氏被蘇公公派人送出王府去了。說是去其包衣奴才的身份,送她進永安禪寺靜修,以後受皇家供奉,積累世福德。”
“永安禪寺?那不就是出家了嗎?”鈕祜祿氏愣了愣,“不過這樣也好,在佛門聖地,她就算胡說八道也沒人會聽了。受皇家供奉,旁的人也不敢說咱們王府恩將仇報。不過,王妃為什麽會生氣呢?”
詩玥抿了抿唇,低下頭沒有說話。
十一月,錢氏入了永安禪寺,丁芪則進了太醫院。
“恭喜丁大夫啦,”蘇偉撿了個大早晨給剛換上官府的丁芪道賀來了。
“不敢,不敢,”丁芪衝蘇偉拱了拱手,“微臣能有今日,都虧王爺與蘇公公提拔。丁芪就算入了太醫院,也終生是雍親王府的人。”
“丁大夫太客氣了,”蘇偉扶起丁芪,“咱們王府的大夫能得聖上看重,王爺面上也有光。不過,這太醫院可不是個尋常地方,丁大夫邁進去後,務必要萬事小心啊。”
“蘇公公是多慮了,”隨後而來的張保將賀禮遞給服侍丁芪的小廝,“丁太醫有咱們雍親王府作後盾,即便是那個周院判也不敢隨意為難。若是日後在太醫院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丁大夫盡可回來稟告,王爺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微臣多謝王爺關懷,多謝兩位公公提醒,”丁芪又衝兩人彎了彎腰,“請二位公公放心,丁芪自知身份,絕不會做出背主忘恩之事。”
蘇偉勾起唇角,點了點頭,走到丁芪身側悄聲道,“丁大夫既入了太醫院,有些事兒做起來就更方便了。之前你幫我辦的事兒,丁大夫上任後也幫著打聽打聽,看看那藥到底有效果沒。”
“微臣明白,蘇公公放心,”丁芪彎了彎腰。
這一年,京城的冬天似乎來得格外早。十一月中旬,偶爾卷起的寒風中已經帶了雪花。
八爺府,八福晉由外而歸,面上憔悴得緊,將身上的鬥篷交給侍女后,就獨自坐到了圓桌旁木木地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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