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蹙了蹙眉,看了看八福晉,又轉頭看了看嘉儀。
嘉儀慢慢跪下身子,嗓音沙啞,“妾身該說的都說了,福晉將藥粉搜走後,妾身就一直在小院裡禁足。若貝勒爺還是懷疑我,妾身也沒什麽法子再辯白了,請貝勒爺處置吧。”
八阿哥閉了閉眼睛,放在茶幾上的手輕輕握了握,“你們都起來吧,沒憑沒據的,爺不能平白誣賴任何一個人。只是張氏,既然已經沒什麽好交代的,送她上路吧。”
“等等,”張氏身子一顫,慘白的臉色帶著驚慌和一絲決絕,“貝勒爺不能殺我。”
八福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張氏抿了抿唇,垂下頭道,“回稟貝勒爺,妾身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雖然可能是月份尚淺,一時還看不出脈相。但是,妾身很可能懷了貝勒爺的骨肉了。”
八阿哥微微一愣,看向張氏的眼神帶了些許探究。
劉鶴聞言,慌忙上前替張氏診脈,屋內一時一陣靜默。
“貝勒爺,”劉鶴診脈完畢,衝八阿哥拱了拱手,“張氏的脈相還不清楚,但確有雜音。奴才建議,先將張氏關上一月,觀察後再行處置。”
“劉大夫言之有理,”嘉儀搶在福晉之前開口道,“張氏雖然犯了大罪,但貝勒爺子嗣貴重,不如先讓她生下孩子,再行處置。”
八福晉冷冷一哼,看向嘉儀的眼神帶著鄙夷,“不過得了貝勒爺幾句話,就真拿自己當半個主子了。張氏罪大惡極,就算是懷了孩子也不能姑息。貝勒爺身強力壯,以後還怕缺這一個子嗣嗎?”
第277章 起作用了
康熙四十五年
十二月初,平安面館
一個老實巴交的青壯漢子,掛著滿身的麵粉掀開後廚的門簾,衝坐在角落的女子道,“妹子,恩公來了。”
繡香慌忙起身,衝隨後而入的兩人深深一福道,“奴婢見過蘇公公、李公公。”
“姑娘客氣了,”蘇偉摘下腦袋上的貂皮小帽,露出澄圓深邃的大眼睛,衝繡香燦然一笑,“這些日子也是辛苦姑娘了。”
“奴婢不敢,”繡香向後退了一步,低下頭,耳根後透出些許紅潤。這位蘇公公的氣勢派頭,與八爺府那些要麽低眉順眼、佝僂著半個身子,要麽張揚跋扈、借主子的身份耍威風的太監當真是大為不同。有些時候,繡香會誤以為自己是在和哪位教養極好的高門公子說話,禁不住的羞赧害臊。
李英瞥了一眼春心萌動的小丫頭,暗自撇了撇嘴,伸手給自家師父拉開長凳,又撿起被隨意扔在桌上的暖帽撲了撲灰。
蘇偉是沒注意繡香的神態,俯身坐下後揉了揉後腰,衝繡香擺擺手道,“你也坐吧,這是在你家,有什麽好拘謹的。”
繡香抿了抿唇,抬頭看了蘇偉一眼,倒沒有再三推辭,輕輕坐到了方桌另一側,“多謝蘇公公幫我哥哥開起這間面館。否則,只靠我的一點月例,連侄子入學的費用都付不起。”
蘇偉彎了彎唇角,一手放在桌面上,“這本是我應承你的,有什麽好謝的。你侄子既有科考的志向,也別耽誤了孩子的前程。等回頭有我認識的商隊來了,便送你侄子南下,江南多文人學士,不怕找不到好老師。反是在京中,容易引人注意。”
“奴婢明白,”繡香連連點頭,“奴婢絕不會給蘇公公找麻煩的,一切但憑蘇公公做主。”
蘇偉微笑著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我接了你的消息,八貝勒是當真沒懷疑到嘉怡小主的身上?”
“沒有,”繡香慌忙搖頭,“這幾天,貝勒爺對小主的態度大為改觀,既讓我們遷了院子,又賞了很多金銀珠寶。反是福晉那兒,聽說是娘家舅舅重病,回了安郡王府,一直沒見人。”
蘇偉抿了抿唇,略帶深沉的目光慢慢掃過繡香手腕上的珊瑚珠串。
繡香身子一顫,將手串摘下,放到桌上,試探地開口道,“蘇公公,我們小主沒有遭到懷疑,肯定不會自尋死路地供出蘇公公的。這手串,奴婢當是用不到了——”
蘇偉輕聲一笑,將手串推回到繡香身前,“你別怕,這不過是有備無患的一條後路罷了。如今,嘉怡小主能重得貝勒爺看重,日後與八福晉相爭,於咱家是有百利而無一害,自不會讓好好一個姑娘香消玉殞的。只不過,八貝勒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蘇偉輕輕勾起唇角,雙眼微眯,那副神態,讓站在一旁的小英子在冒冷汗之余大感眼熟。
“嘉怡小主的身份尷尬,又得罪了八福晉,這個時候決不能因一時的勝利而放松警惕,”蘇偉繼續道,“那個張氏如若真的懷了孩子,大可一用。有她的幫襯,你與小主也不至孤立無援。”
“可是,”繡香略一躊躇,“張氏傷了貝勒爺的身子,已是坐實了的。就算她有了身孕,十月懷胎一過,怕也難逃一死。”
“這個,就得看小主的手段了,人到生死關頭,膽子就會大了很多,更何況是就要做母親的人,”蘇偉話音一頓,突然轉問道,“八貝勒的身子到底傷的如何?那藥起了多大作用?”
繡香抿了抿唇,壓低聲音道,“我聽小主說,貝勒爺只是傷了精氣,稍加調養便能恢復了。那藥,也不知是不是從外而入,藥性發的不夠,好像沒怎麽起作用。”
蘇偉皺起眉頭,與小英子對視了一眼,回頭衝繡香道,“嘉怡小主的地位剛剛開始穩定,一切還不宜操之過急。你便多幫我盯著八爺府後院,有什麽事,來平安面館留話就是。你的家人,我自會多加看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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