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不敢,”胤禟一頭叩在地上,“兒臣等自幼蒙皇阿瑪訓導,深知君臣之禮。今天冒顏犯諫,也是因為皇阿瑪一貫重視父子親情,對待大哥、二哥都甚為寬宏。八哥縱然有錯,也不至於鎖拏關押。若是皇阿瑪當真下令,叫八哥日後如何自處啊?”
“不要廢話了,”康熙爺打斷九阿哥的話,“朕心已決,胤禩必須為其所行付出代價。”
胤禵聞言,一時憤慨,霍地起身道,“皇阿瑪處事不公!當初行宮聖訓,二哥之罪條條當誅!大哥這麽多年來,處處與太子爭鋒,奪儲之心人所共知!為何他二人幾番觸怒龍顏,依然安然不恙,八哥只是一時糊塗,卻要落得個鎖拏拘押的下場?”
“胤禵,你閉嘴!”四阿哥一聲怒斥,康熙爺已然白了臉色。
十四阿哥看了四阿哥一眼,挺起胸膛道,“兒臣自知,今日已犯下大過。想必在皇阿瑪心中,兒臣也不如大哥、二哥身份高貴。皇阿瑪想如何處罰,兒臣自甘領受。只是,皇阿瑪若還要無憑無據地鎖拏八哥,兒臣便只能以死請諫!”
“放肆!”康熙爺瞬時拔出腰間的匕首,直指胤禵,“你想死,朕成全你!”
“皇阿瑪!”站在康熙爺身後的胤祺,慌亂間撲倒在地上,一把抱住康熙爺的腿,“皇阿瑪,十四是一時衝動,請皇阿瑪饒他性命!”
四阿哥上前一步,握住康熙爺的手腕,“皇阿瑪息怒,胤禵不懂事,求皇阿瑪饒了他吧。”
其余皇子見狀,紛紛下跪道,“請皇阿瑪息怒,饒胤禵性命!”
“胤禵,還不快跪下請罪!”四阿哥轉頭瞪向十四阿哥,目眥欲裂,“你只顧著你們的兄弟情義,卻全然不顧人倫孝道了嗎?皇阿瑪若是被你氣出病來,你有幾個腦袋擔當!”
閃著藍光的匕首尚且指著胤禵的鼻尖,方才的滿心憤懣此時已化做絲絲寒氣,順著脊骨的冷汗浸濕了裡衣。
一直振振有詞的九阿哥胤禟,眼下也是慌了手腳,額頭叩在地上,不敢再置一詞。
“兒臣有罪,請皇阿瑪息怒,”胤禵膝蓋一軟,直接磕到地上。
康熙爺吸了口氣,才緩緩放下匕首,四阿哥順之而跪,不再說話。
屋內沉默了半晌,空氣凝滯在一處,呼吸都變得困難。
康熙爺站了好久,才慢慢挪騰著步子,坐回了榻上,“胤禵膽大包天,與胤禩多加勾結。朕看在德妃多年的辛苦,與諸皇子求情的份上,饒你一命。胤禛——”
“兒臣在,”四阿哥慌忙俯首。
康熙爺吐了口氣,嗓音發寒,“胤禵交給你,杖責二十,禁足思過!沒朕的旨意,不準他出阿哥所一步!”
“是,”四阿哥緩了口氣,俯身領命。
四爺府
眼看著到了晌午,張起麟在正院的書房門前團團亂轉,一頭油光的發辮被抓的亂七八糟。
“張公公,”守門的仆役邁進屋門。
張起麟立時瞪大眼睛道,“貝勒爺回來了?”
“還沒,”仆役搖搖頭,“蘇公公之前進了書房,奴才們想問問,用不用在貝勒爺回來之前再打掃一遍?”
“打掃什麽打掃?不用,不用,”張起麟連推帶擠地把仆役趕出了屋子,轉頭望了望書桌上攤開的白紙,頓時覺得生無可戀了。
日頭西斜,四阿哥的馬車行到府門前,已是傍晚。跟著四阿哥的張保,看著十四阿哥挨了杖刑,也知道了今天在乾清宮發生的大事,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怎麽也落不下來。
四阿哥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進了府門後直往正院而去。
在長廊裡轉圈的張起麟突然見到進門的四阿哥,立時一副見鬼的模樣,撲通跪下後拚命向張保擠眉弄眼。
張保瞪了他一眼,跟著四阿哥進了書房。
片刻後,書房裡一聲怒吼,“張起麟!”
張公公連滾帶爬地進了書房,跪到屋子中央,心裡把那位揚長而去的臭屁公公問候了上萬遍。
四阿哥舉著蘇偉的大作,眉頭蹙成一團,喘了半天氣道,“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張起麟乾乾地咽了口唾沫,低下頭道,“主子上朝剛走不久,蘇公公就回來了。”
“現在人呢?”四阿哥眯起眼睛。
張起麟縮了縮肩膀,認命地閉上眼睛道,“回莊子上了,不到辰時就走了。”
四阿哥抿抿唇角,舉著烏龜圖的手抖了又抖,“他回來一趟,就是為了給爺畫隻烏龜?”
“額,不是,當然不是,”張起麟硬裂開嘴角道,“蘇公公問了很多主子的事兒,大到朝中局勢,小到吃穿住行,蘇公公都異常關心,臨走還一直囑咐奴才們一定要伺候好主子。”
“是嗎?”四阿哥往椅背上靠了靠,僵了一天的肌肉好不容易松弛了一些,“就這些,沒別的了?”
“額……”張起麟撓了撓後腦杓,微微抬頭,觀察著四阿哥的表情道,“蘇公公讓奴才背著主子,跟十四爺說一說良鄉莊子的事兒。”
四阿哥面色一僵,看著烏龜圖的眼神漸漸發寒。
張起麟有些驚訝,轉頭看了看張保,張保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明天去糧莊告訴蘇培盛,”四阿哥把烏龜圖折了起來,塞進一本書裡,“別再把心思動到胤禵身上。”
“這,”張起麟又看了看張保,不知道為何四阿哥的態度會突然強硬至此,“主子,十四爺對您還是頗為上心的,弘暉世子走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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