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家店契捐拖欠良久,現已充公,”魏禮群輕蔑地瞥了季鴻德一眼,“馬上關張停業,否則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這,”季鴻德蹙了蹙眉,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暗暗塞到魏禮群手中,“大人何必為難小的,咱們這家店自打盤下來,該交的稅就都繳清了。小三兒,去把衙門的單據拿來給魏大人過目!”
“不用了,”魏禮群將銀票甩到地上,“本官今兒既然來了,自然是查清緣由的。這塊地皮原來就欠稅多年,戶主不能承擔,才私下轉賣。你們手裡的地契、房契都已失效,這塊兒地方一早就該充公了。本官念你們也是上當受騙,給你們兩天時間,別再多費口舌了!”
季鴻德抿了抿唇,向送單據來的小三兒使了個眼色,微笑著上前一步道,“魏大人未免有些強人所難了,西來順開張前一應手續都已辦妥,若是房契、地契出了問題,衙門也不會開具證明,收下商捐。小的不知道魏大人是否有所誤會,若是有必要,小的願與魏大人回衙門一一對質。”
魏禮群皺了皺眉,轉頭看向季鴻德時,已面露怒色,“本官看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今兒有貴人前來,本官也不欲與你多加糾纏,再不聽命——”
“魏大人,”季鴻德壓了壓嗓音,打斷魏禮群的話,“我們西來順看似初來乍到,卻也不是新入京的毛頭小子,這在天子腳下做生意,誰能沒個依仗?魏大人一進門就這樣咄咄逼人,未免太小看咱們了。”
“哼,”魏禮群冷冷一笑,目光瞥向門外的馬車,車簾恰在此時被掀起,兩位衣著光鮮的年輕男子挨個下了馬車。
“哎喲,我的爺,”魏禮群直接繞開季鴻德,躬身迎到門口,“您二位看看這地段,這門面,都是最合您們要求的——”
打頭的男子手裡一柄折扇,眼中帶著商人獨有的算計,目光瞥向季鴻德時微微彎了嘴角,“你就是掌櫃的吧,這家店爺相中了,你多少銀子盤下的,爺兩倍給你如何?”
“這可使不得,”魏禮群搶先答話,回頭看向季鴻德時又凜了凜神色,“這家店一早就該充公了,二位爺想要,自是不必經過這小子的,何來銀子一說?”
季鴻德抿了抿唇,看向那兩位一身貴氣的男子,無語地搖了搖頭,“兩位爺請見諒,這家店小的做不了主,東家那兒想必也是不願賣的,畢竟我們才剛開張。至於魏大人所說,肯定是有所誤會,小的正打算與魏大人去衙門一一對質呢。”
“九哥,看來人家不肯給面子啊,”面容戲謔的另一名男子,搖頭晃腦地坐到門旁的茶椅上,“我就說你別搞這些彎彎繞,順天府的這幫廢物都是些空口說白話的,還不如讓人直接砸了了事,何必浪費時間。”
魏禮群略一征愣,隨即直起身子向門口的衙役一招手道,“還看什麽,給本官封了這間鋪子!”
“住手!”一個頗清亮的聲音在樓梯上響起,夥計小三子引了一位鴉青色長袍,貂絨封邊瓜皮小帽的男子走了下來。
看清來人,九阿哥、十阿哥都微微變了臉色。
蘇偉揚著樂呵呵的笑臉,衝兩位爺拱了拱手,壓低聲音道,“敦郡王,九貝子,我們家主子在上頭,二位爺樓上請!”
胤禟、胤誐對視兩眼後,暗暗地撇了撇嘴,最後還是卸去了一身的傲慢,跟著蘇偉上了二樓。
被留在樓下的魏禮群隻覺得背脊發涼,僵硬地轉頭看向季鴻德,卻被人冷冷地瞪了一眼。
季鴻德沒再多搭理這位捅了馬蜂窩的魏大人,隻微笑著衝大廳的客人拱了拱手道,“打擾各位貴客了,是西來順招待不周,今兒的飯資一應全面,算是給各位賠罪了,還望諸位以後能多多光顧……”
二樓臨街的雅間裡,九阿哥、十阿哥你看我,我看你地站在屏風前,誰也不先動彈一步。
四阿哥坐在圓桌後,手上輕輕刮著茶末,蘇偉站在一旁,望著滾開了的鍋子暗暗地咽了口水。
“皇阿瑪封你們爵位,放你們出宮建府,”四阿哥抿了口茶,抬眸看向兩人,“就是讓你們仗勢欺人,魚肉百姓的?”
胤禟、胤誐聞言低下了頭,四阿哥將茶碗放到桌上,面色清冷,“今兒我要是不在這兒,你們是不是就直接砸了店面,搶了房契,將掌櫃、夥計一應丟進大牢去了?”
九阿哥、十阿哥沒敢吭聲,四阿哥冷冷一笑,站起身走到窗口,“平時你們在宮裡怎麽胡鬧,我不管。但如今出了宮,就不能白白丟了皇阿瑪的臉面。今兒個回去,都給我面壁思過,以後再有這樣明目張膽、欺壓百姓的事兒發生,就別怪做兄長的不講情義!”
“是,”胤禟低低地應了一聲,卻是沒聽出任何悔意。
蘇偉站在桌旁,暗暗地歎了口氣,又偷偷伸手摸了摸扁扁的肚子。
魏禮群哭喪著臉,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樓梯旁團團亂轉,來回送碳的夥計時不時地撞他一下,他也不敢發火。
足等了半個多時辰,樓上才傳來動靜,兩位天潢貴胄冷著臉走下台階,看都沒看魏禮群一眼,直接上馬車走了。這下,魏大人是徹底慌了。
“哎喲,季掌櫃,”魏禮群拉住四處忙活的季鴻德,雙膝酸軟的差點當堂下跪了,“剛才是小官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掌櫃,冒犯了大貴人。求季掌櫃開開恩,給小官指條明路,小官感激不盡,以後再不敢找人麻煩了,求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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