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看著他笑了一聲,自己也撿了一個吃。
“哎,看見沒,”隔了幾張桌子的食客湊到一處,對著門後的兩人指指點點,“那倆肯定也是,跟張家那小兒子似的,一點不知道避諱。”
“避諱什麽啊,”同桌的另一人不懷好意地笑了一聲,“那些有錢的人家都愛玩這一套,現在朝廷不讓逛窯子,養什麽揚州瘦馬了。玩這些油頭粉面的小倌,既新鮮又不怕被抓,不是一舉兩得嗎?”
零零碎碎的閑言碎語傳進蘇偉的耳朵裡,原本香噴噴的蟹黃包也沒什麽味道了。
四阿哥倒還坐得住,好像什麽都沒聽到一樣,兀自吃了一碗面,兩個包子,又喝了半壺茶。
蘇偉這邊已經撂了筷子,氣呼呼地瞪著那幾個食客,四阿哥彎了彎唇角,拍了拍蘇偉的手,更引得那幾人一陣唏噓。
“王——主子!”傅鼐帶著侍衛匆匆而至,四阿哥喬裝出門,身邊除了蘇公公是一個人都沒帶。等他們知道時,魂都嚇沒了半個,把整個集市翻了一個遍,才總算找到這兩位祖宗,“主子,您怎麽能一個人都不帶就出來呢?這要出了什麽意外,奴才們可怎麽交代啊?”
“怎麽縮話呢?額不似人呐?”蘇偉頗不滿地插嘴道。
“蘇——您舌頭這是怎麽了?”傅鼐頂了一頭霧水,心裡已經認定肯定就是這位膽大包天的公公把他家主子忽悠出來的。
“幾位客官,”小店的夥計顫悠悠地迎上來,這麽一大幫人堵在門口,他實在有點害怕。更何況剛才那幾個食客的話他也聽到了,因為是熟客,他也沒管閑事兒。如今看來,這二位爺怕不是好惹的啊。
“行了,時候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去了,”四阿哥站起身,一邊領著蘇偉往外走,一邊吩咐傅鼐道,“給店家把帳結了,再把那幾個亂說話的食客拖到後頭打一頓。咱們初來乍到,也不易太過張揚,一人五十板子也就是了。”
“嗻,奴才領命,”傅鼐垂下身子。
還在看熱鬧的幾個人這才傻了眼,被侍衛們架起胳膊往後門拽時,腿肚子都抽筋兒了。
隻一個膽子大的,顫著嗓子喊道,“你們敢打我,知道我是誰嗎?告訴你們,我二舅舅是常熟縣令,我是縣老爺的親侄子!”
架著這人胳膊的侍衛禁不住一聲輕笑,壓低了嗓音道,“回去問問你二舅舅,最近太倉州來了什麽人。皇親國戚你都敢編排,一個做縣令的舅舅怕是救不了你啊。”
“皇親國戚……”縣老爺的大侄子一時征愣,等反應過來,人還沒放到地上,眼白一翻就暈死了過去。
十一月初六,松江府口岸
一艘小船剛停到岸邊,就被四道鐵鉤牢牢鉤住。
“武拜,一念和尚,還不上岸束手就擒!”梁鼐帶著一幫府兵將四周圍個水泄不通,潛藏在周圍的一小夥叛匪也被當場抓住。
“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梁大人,”武拜走出船艙,衝梁鼐遙遙一拜,“大人當年在平定三藩之亂時立下赫赫戰功,得聖上手書‘旗常世美’四字,我家殿下可是異常欽佩啊。”
“廢話少說,”梁鼐皺緊眉頭,“你襄助叛匪作亂,視同謀反,趕緊交出匪首一念和尚,不要再跟本官耍什麽花樣了!”
“梁大人,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啦?”武拜負手而立,神情倒似十分悠閑,“這裡哪有什麽叛匪,小的是奉太子殿下之命,召集義軍入京勤王的。梁大人恐怕還不知道,八貝勒妄圖動搖大清根本,聖上被佞臣蠱惑,如今危在旦夕,梁大人是想助紂為虐嗎?”
“一派胡言!”梁鼐甩手一喝,“老夫久經沙場,豈是你一黃口小兒能隨意糊弄的?你要是再不上岸,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是誰一派胡言?”武拜倒是絲毫不懼,從袖中掏出一封紅綢,高舉在上道,“我有太子口諭,九門提督大人手書,梁大人若還是不信,可靜待幾日,用不了多久,西北駐軍就會聞風而動。屆時,大人可別怪小的沒提醒你!”
“你——”梁鼐還未開口,武拜又揚聲衝在場府兵道,“太子口諭在此,你們都想抗命嗎?聖上的身家安全朝不保夕,你們卻還在這兒擋我的路,等回頭聖上追究起來,你們犯得可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說得好!”一聲朗笑在人後響起,府兵們自動退到兩旁,露出中間一身石青色蟒袍繡五爪正龍補子的四阿哥。
“雍親王——”武拜見到來人,立時變了臉色,高舉在手上的紅綢也慢慢降了下來。
“這樣的口才,能把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實在讓本王歎為觀止啊,”四阿哥彎起嘴角走到人前,“若不是托合齊先暴殄天物,本王還真想將你收為己用呢。”
武拜抿緊嘴角,躊躇了半晌,俯身下跪道,“奴才叩見雍親王,奴才有罪,匪首一念和尚剛剛已經從船底潛水逃走,還請王爺盡快追捕!”
“什麽?”梁鼐一時驚怒,連忙遣府兵順流而下,追蹤一念和尚。
“梁大人不必著急,”四阿哥低頭挽了挽袖口,“沒了武器和後期的糧食補給,光憑一個和尚、一千叛賊,鬧不出什麽風浪來。若他們當真起事,梁大人便可召集好府兵,一舉殲滅。”
“王爺言之有理,”梁鼐衝四阿哥拱了拱手,讓人把武拜帶到岸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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