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偉坐在榻子上鼓了鼓腮幫子,“當皇帝不為百姓著想,整天乾些脫褲子放屁的事兒——”
“說誰呢你?”四阿哥一顆栗子砸過去,正中蘇偉腦門。
“疼疼疼!”蘇偉捂著腦門哀嚎了半個時辰,最後愣是讓四阿哥離開書桌,坐到榻子上,摟著他揉到傍晚。
六月初六,
聖上以廢皇太子胤礽,頒詔天下,詔曰:朕誕膺統緒四十余年,宵旰孳孳,不敢暇逸……念天地祖宗付托之重,四海臣民屬望之殷,如胤礽者既不率誨而忝青宮,何以篤祜而對天下,即行廢黜加以禁錮。是用特申廢黜之由,宣示中外。書不雲乎,一人元良萬邦以貞;澄清國本,奠億年垂裕之圖;式渙綸音,愜兆姓具瞻之願。布告天下,鹹使聞知。
早朝過後,四阿哥邁出日精門的腳步有些沉重,蘇偉蹭到他身邊,偷偷拽拽他的衣角,“中午咱們下館子去好不好?”
四阿哥斜身瞥了某人一眼,嗓音涼涼的,“爺可沒帶銀子啊。”
“放心,”蘇大公公拍了拍胸脯,“我有錢!”
出了宮門,兩人換了便服,去了琉璃廠附近的一家湘菜酒樓。
“蘇仙夫子肉、香辣刁子魚、東安子雞、瀟湘豬手,再來兩碟涼菜,一壺——”
“一壺白玉泉,算我帳上,”門外一人掀簾而入,直接打斷了蘇公公興衝衝的報菜名。
“勝容?”蘇偉瞪大了眼睛,尹勝容淺笑一聲,直接坐到了蘇偉身邊。
傅鼐幾人見是蘇公公的熟人,一時也沒有出聲阻止。
“我的琴行就在附近,剛好看見你的馬車停在外頭。對了,這位是——”話音未落,四阿哥正好轉過身,四目相對,尹勝容猛地怔住了。眼前這人一身藏青色墨葉竹文錦袍,雙眉濃黑,眼眸深不見底,身上沒有任何修飾,卻是一身的貴氣,讓人不敢直視。
蘇偉看看尹勝容,又看看四阿哥,一種不好的預感突然湧上心頭。
“這回涼的差不多了,可以吃了,”四阿哥把從窗台上拿下來的烤紅薯遞到蘇偉眼前,可惜蘇大公公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了。
尹勝容眉頭一揚,額頭上的紅痣越發鮮豔,“蘇大哥也真是的,這是哪位掌櫃啊,怎麽也不給勝容介紹介紹?”
“這是——”蘇偉又瞅瞅四阿哥,四阿哥神情淡然,蘇偉咽了口唾沫道,“這是,是——”
“我是蘇財東的老友,”四阿哥嘴角微微一揚,“在下姓尹,家中排行老四。”
“原來是本家啊,”尹勝容眉目一亮,正好小二送來了酒菜,“勝容敬四爺一杯,”說著,尹勝容端起酒杯繞過圓桌,走到四阿哥身邊,一手公然扶到了四阿哥的肩膀上。
蘇偉瞪紅了一雙大眼,要不是顧忌太多,他手裡這杯酒就揚到尹勝容臉上了。
四阿哥偷偷瞄了一眼蘇偉的表情,一時樂上心頭,抬手端起了酒杯,與尹勝容輕輕一碰。
蘇大公公咬碎了一口銀牙,手伸到桌子下面,在四阿哥大腿上狠狠一擰。
四阿哥面不改色,與尹勝容相談甚歡,“原來你就是那位徽州最有名的琴師啊,我常聽蘇財東提起你……”
裝!你再裝!我什麽時候常提起他了!蘇偉恨恨地啃著豬蹄兒,骨棒上都留了兩排牙印兒。
尹勝容淺笑一聲,微微眯起的雙眼都能飛出桃花來了,“我跟蘇大哥也是一見就投緣,蘇大哥最喜歡聽我彈琴了。對了,小的在這附近有一家琴行,尹四爺要是沒事兒,可一定要來捧捧場啊。”
“那是一定的,既然是徽州最有名的琴師,琴聲想必——”四阿哥一邊說著,一邊又轉頭看蘇偉,本來還想氣氣他,卻突然發現某人握著筷子,僵坐在坐位上一動不動,一張圓臉憋得通紅。
“怎麽了?”四阿哥直覺不對,連忙伸手去扶他。
蘇偉卻猛地一聲咳嗽,接著捂住喉嚨,嗆聲不止。
“快拿水來!”
“哎呀,蘇大哥!”
包廂裡一時亂成一團,蘇偉被一塊兒軟骨卡的喘不上氣來。眾人又是喂水,又是敲背的,可惜都不管用。
最後,還是四阿哥一狠心,一手勒住蘇偉的腰,讓他大頭朝下,猛敲了幾下後心,才讓蘇偉咳出了那塊兒骨頭。
“咳咳咳,”吐出了骨頭,蘇偉還是咳嗽不止,眼眶都紅了,被四阿哥強喂了一杯水,才勉強緩了下來。
“蘇大哥,你沒事兒了吧?”尹勝容坐到蘇偉跟前,滿目關切。
蘇偉從鼻子裡“嗯”了一聲,又抬頭狠狠地瞪了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長長地吐出口氣,真是拿某人毫無辦法,“時候不早了,本王下午還有事要辦。你是和我一起回府,還是跟你朋友去玩?”
尹勝容身形一震,愣愣地看了蘇偉一眼,又僵硬地轉過身。身後之人理了理衣袖,還是那身藏青色錦袍,只是寶藍色的腰帶上掛了一枚玉牌,離得近了才能看清,上面是一個大寫的“雍”字。
第327章 男人的方式
康熙四十七年
六月初六,湘菜酒樓
“他他他,他是雍親王?”尹勝容指著門外四阿哥離去的背影,手上直哆嗦,滿臉的不可置信。
蘇大公公輕蔑地瞥了他一眼,灌下口茶,鼻子朝天地使勁“哼”了一聲,“連我們家王爺都敢調戲,我看你是嫌自己命太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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