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抿了抿唇,握住女兒的手,看了片刻,就紅起了眼眶。
“額娘,您這是怎麽了?”茉雅奇捏著手帕給宋氏擦眼淚,“大夫都說您是心氣鬱結得的虛症,您要放寬心些,才能好得快啊。”
“是額娘不好,額娘沒用,”宋氏低下頭,“不是額娘想這個樣子,只是這日子實在太累。”
“額娘,”茉雅奇往宋氏身邊湊了湊,“您別因為之前的事兒放不下顏面,側福晉不是也被禁足過嗎?再說,阿瑪並沒有虧待我。最近給我添的嫁妝,壓的箱什都是最好的,連伊爾哈都直羨慕呢。”
“你不用安慰額娘,”宋氏歎了口氣,“你阿瑪所做,只是不想讓人以為他厚此薄彼罷了。額娘想的可不止這些,你本來是咱們府上第一個孩子,是貝勒爺的長女,你本就應是不同的。可如今,李氏做了側福晉,連帶著她的女兒也嬌貴起來。額娘本想爭爭氣,給你掙點顏面,可誰知……現在,額娘是什麽都做不得了,你阿瑪對額娘也是厭惡到地心了。”
“額娘,你不要這麽想,”茉雅奇給宋氏掖了掖被子,“女兒現在過得很好,也不想求什麽長女的高貴身份。只要額娘、阿瑪都能好好的,女兒就心滿意足了。”
“你這個傻孩子,”宋氏抬手摸了摸茉雅奇的臉,“這女孩兒的一輩子,一半寄托在父親身上,一半寄托在夫君身上。你不求身份的高貴,不代表你以後的夫家不求啊。”
“額娘,”茉雅奇趴到宋氏身上,眼眶裡也蓄滿了淚,一肚子的勸說此時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額娘心心念念著她的幸福,那等她遠嫁他方,額娘一個人又該怎麽辦呢。
東花園
弘暉跟著諳達師父練習射箭後,拎著自己的新弓跑到東花園,想去跟阿瑪顯擺顯擺,卻在拐角處碰到了原地轉圈圈的茉雅奇。
“長姐,”弘暉蹦躂著跑過去,“你怎麽在這兒?”
“我——”茉雅奇看了弘暉一眼,又慌忙低下了頭,“我隨便逛逛。”
“長姐,”弘暉一眼看到了茉雅奇紅腫的眼眶,頓時生氣了,“長姐,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帶人去幫你報仇!”
“沒有,沒有,”茉雅奇連忙拉住弘暉,“只是我額娘生病了,我有些擔心……”
“原來是這樣啊,”弘暉撓撓腦袋,“宋額娘得的什麽病啊,嚴重嗎?”
“不算嚴重,”茉雅奇抿了抿唇,“只是不願意好……”
“哦,”弘暉眨眨眼睛,隨即拉起茉雅奇道,“長姐也是來找阿瑪的吧,咱們一起去吧。”
“哎,我——”茉雅奇還沒想好,就被弘暉拉著一路往東小院去了。
東小院的書房裡,四阿哥正看著幾本帳簿皺眉。在廊下乘涼的蘇偉遠遠看到了相攜而來的小主子們。
“蘇公公,阿瑪在嗎?”弘暉拎著一把新弓直接繞開門口的把守,往蘇偉這兒走來。
“在呢,在呢,”蘇偉從陰涼處站起,“兩位小主子進去吧,奴才去給你們盛碗酸梅湯。”
“謝謝蘇公公,”茉雅奇啞著嗓子應了一句,蘇偉正看到那張憔悴的小臉和一對紅腫的眼睛。
蘇偉端著酸梅湯回來時,弘暉正挽著虛弓跟四阿哥顯擺自己的新技能,茉雅奇則垂著頭安靜地坐在一旁。
“弘暉少爺,來喝碗酸梅湯吧,”蘇偉把碗放到茉雅奇手邊,又回頭招呼弘暉道。
“我不渴,”弘暉耍著自己的新弓,異常興奮。
四阿哥彎了彎唇角,向椅背上靠了靠,“去喝一碗,都出汗了。這天氣已經入秋,別回頭感了風寒。”
“是,”弘暉衝四阿哥咧了咧嘴,回身到茉雅奇旁邊坐下,又想起什麽似的道,“長姐,你不是有事兒找阿瑪嗎?”
“我?”茉雅奇看看弘暉,又看看四阿哥。
弘暉一口幹了一碗酸梅湯,轉身拉著蘇偉道,“蘇公公,我出去拉弓給你看。”
蘇偉愣愣地看了四阿哥一眼,就被弘暉連拉帶扯地拽出了書房。
“茉雅奇,到阿瑪這兒來,”四阿哥起身走到榻子旁,向茉雅奇招了招手。
茉雅奇交握著手指,走到了榻子邊上,一對晶亮的眸子還帶著血絲。
“這是怎麽了?”四阿哥摸摸茉雅奇的腦袋,“都是大姑娘了,怎麽還哭鼻子了?可是有人給你氣受了?”
“不是,”茉雅奇搖了搖頭,卻又有些想哭,“是額娘病了,女兒有些擔心。”
四阿哥略微地蹙了蹙眉,輕緩口氣道,“也是阿瑪疏忽了,你不要擔心。阿瑪讓丁大夫全力醫治,需要什麽藥材都用最好的,定會讓你額娘盡快痊愈的。”
茉雅奇咬了咬嘴唇,輕輕地搖了搖頭,“大夫醫得了病,醫不了心。阿瑪,有幾件事兒,女兒想求阿瑪答應。”
“你說,”四阿哥放輕了聲音,茉雅奇卻後退兩步,跪到了地上。
“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四阿哥伸手去扶茉雅奇,卻被茉雅奇按住,“阿瑪,你就讓女兒這麽說吧,女兒已到金釵之年,不知還能跪父母多久。”
四阿哥一僵,眉頭漸漸鎖緊。
“阿瑪,女兒知道,”茉雅奇看著四阿哥的神色,語氣卻漸漸堅定,“咱們愛新覺羅家的女兒,幾乎都要嫁到蒙古去,就算是皇爺爺的親生公主都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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