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皺了皺眉頭,略帶疑惑道,“二哥的意思是?”
太子微微一笑,“四弟是聰明人,勢必早就猜出一二了。佟佳氏與赫舍裡氏同為皇親國戚,彼此間紛爭不斷。佟大人對本殿的太子之位從來都是心存顧忌。如今,大阿哥與我針鋒相對,他自然是倒向大阿哥。不過,因著孝懿皇后生前對本殿的態度,大阿哥與納蘭明珠對佟佳氏一族恐怕難以信任。四弟跟佟佳氏頗有淵源,又一直對大阿哥敬而遠之,佟國維此一舉動,實有向大阿哥一派表明態度的意思,亦或,本就是大阿哥的一項考驗……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二哥的事兒,讓四弟受累了。”
四阿哥未直接回應,沉默了半晌。
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後,心裡相當不舒坦。其實關於佟國維替四阿哥請命一事的原因,蘇偉也從四阿哥那兒聽了七七八八。只是,如今這些話從太子嘴裡說出來,又是另一般的感覺了。皇族之間,當真沒有親情可言嗎?
“四弟也不必太過煩心,”太子抿了口茶,又繼續道“皇阿瑪一向看重四弟,這麽多年來幾乎是步步相隨。待皇阿瑪此次歸京後,二哥一定代為請命。若是佟國維再有什麽不良居心,二哥就豁出這太子之位,跟他相辯到底。”
“多謝二哥,”四阿哥站起身,衝太子一拱手,“二哥對四弟的關照,四弟銘記於心。只是,四弟如今身閑事輕,倒也灑脫不少。皇阿瑪曾多次教導,凡事不可奢求,弟弟不敢有違。”
太子目光閃爍,意味不明,片刻後開口道,“也罷,四弟有自己的主意,二哥也不強求。以後若是有什麽需要,盡管跟二哥說。今兒的天色不早了,我就不久留了,等四弟正式遷府,二哥再來討杯酒喝。”
“理應如此,弟弟送太子出去,”四阿哥一躬身。
太子出了四爺府,上了馬車走遠了。
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後,一直目送著馬車出了街口,“主子,太子來這一趟,是想拉攏你嗎?”
四阿哥輕輕歎了口氣,“比起拉攏,挑撥更甚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時至今日,竟連二哥都變了……”
皇宮英華殿偏角
在夜色的掩護下,一個披著深藍色鬥篷的人影拐進了一間空置的矮房。屋內,一個著藍色漳絨團大襟馬褂的男子正左右踱著步子。
木門被悄然推開,墨色風帽下是一張清麗恬然的臉龐。
“葉若,”男子幾步走過去,卻見那人兒退了幾步,淡然地叫了一聲“表哥。”
“葉若,”隆科多站在原地,原本一肚子的話竟一句都說不來了。
佟佳氏摘下風帽,走到了窗口,窗外寂靜無聲,只有一輪明月靜靜地懸在半空,“表哥勿怪,如今你我是親兄妹的身份,又各自嫁娶,此次若不是妹妹心中有疑,也不會冒著風險叫兄長到此處相會。”
隆科多歎了口氣,“我知道你想問什麽,那事兒是阿瑪的主意。自打伯父與姐姐先後去世,阿瑪便起了動搖國儲的心思。阿瑪心大,如今傾向大阿哥與納蘭明珠也是權宜之計,他還有自己的算盤。只不過,他到底怎樣想,連大哥他們都一知半解,我就更迷糊了。”
佟佳氏掩在袖子中的手微微顫抖,“我清楚自己是個外姓人,即便頂了佟佳氏的身份入宮,也難以入舅父的眼。只是,舅父就一點不顧先皇后的情分嗎?四阿哥是表姐一手帶大的,如今四阿哥也時時顧念著表姐的情分,對我更是倍加照顧,舅父怎麽就能下得了手?”
隆科多向前走了兩步,眉頭緊蹙,“葉若,我對不起你。當初我反抗不了父親,保不住你,如今又讓你難做。我知道,此時若是四阿哥不好了,你在宮裡就更孤立無援了。你放心,這一次,我一定跟阿瑪反抗到底,決不讓他再衝四阿哥伸手。”
佟佳氏轉過身子,一雙清亮的眼睛漆黑如墨,“表哥,葉若與你沒有緣分,不要再惦記著葉若了。我知道,那個福晉你不喜歡,那就不要為了頂撞長輩再互相折磨了,去好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陪你度過下半生。那樣,葉若在宮裡也能安心了……”
“不,”隆科多倉皇著搖頭,後退了幾步。
佟佳氏垂下肩膀,歎了口氣,“若是舅父再想暗害四阿哥,你就告訴他,表姐雖然仙逝,但並不是什麽都沒有留下。她執掌后宮十余年,手裡握著的何止我這個冒牌族女的身份?表姐一生辛苦,臨走時對佟佳氏已是失望透頂,唯一還留戀的就是一手帶大的四阿哥。倘若舅父一意孤行,到最後,只怕是滅頂之災啊。”
隆科多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佟佳氏望著他半晌,突然伸出手撫了撫他的眉毛,“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表哥,請珍重自身。”
十月末聖駕回鑾
蘇偉跟著四阿哥回了正三所,年關將近,如無意外,這一年將是他們在正三所的最後一年。
福晉請四阿哥到中庭用晚膳,膳後,像四阿哥提起了德妃的話。
四阿哥微微皺眉,“咱們遷宮在即,事情繁多。等封賞下來,又要打理莊戶,分派人手,接下來的一年裡估計都沒個安靜時候,哪有時間尋思那些。更何況,皇阿瑪對我還頗有微詞,這個時候爺更不能沉迷聲色了。”
福晉身子一緊,連忙低頭道,“是妾身考慮不周了,回頭我就進宮向額娘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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