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迎新接貴這天,奴才們湊熱鬧地放了一掛小鞭。正路三進院兒的弘暉阿哥也像模像樣地送來了喬遷之禮。兩隻檀木嵌玉的三層八寶盒,被弘暉歪歪扭扭地刻上了自己的墨寶。雖不稀有,但貴在用心。
伊爾哈高興地圍著盒子轉了半天,突然衝一旁負手而立的四爺伸手道,“三弟都送禮物了,阿瑪的呢?”
四阿哥愣了愣,隨即笑著道,“這整間院子的陳設,都是你們蘇公公從阿瑪的庫房裡淘出來的,清一色的好東西,怎麽還問阿瑪要禮物呢。”
伊爾哈嘟起嘴,不滿意地晃晃身子,茉雅奇在一旁抿嘴笑笑,轉身衝廊下的蘇公公點點頭。
“爺也真是的,整間院子的東西都拿了,怎麽就差最後這點彩頭了?”李氏笑語吟吟,並著福晉、宋氏邁入小院。
“妾身給爺請安,”三人齊齊福了一禮。
四阿哥擺了擺手,笑著衝李氏道,“伊爾哈的性子倒是跟你像個十足,以後不知哪家夫婿要頭疼了。”
伊爾哈嬌氣地一哼,上前拉著李氏道,“額娘,額娘,咱們去我屋子看看。”
李氏跟福晉一點頭,由著伊爾哈拉著她進了前院堂屋。
李嬤嬤從東廂房走出,年逾五旬的她,雙鬢灰白,但保養得當,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沉靜的氣度,“奴婢給主子們請安。”
福晉微一點頭,算作回禮。
四阿哥從旁道,“以後又得辛苦嬤嬤了。”
李嬤嬤微微一笑,略略地搖搖頭,“哪裡算得上辛苦,奴婢一大把年紀還能有兩位小格格繞身,這日子都活分起來了。”
茉雅奇抿抿嘴唇,上前一小步,衝李嬤嬤行了個千福禮,“我姐妹愚鈍,以後就有勞嬤嬤了。”
“我的好格格,快起身,”李嬤嬤緊忙著扶起茉雅奇,“您是主子,奴婢們所做皆屬分內之事,是應當應分的。這主子的禮,奴才們沒有擎天之功,是受不得的。”
蘇偉在廊下點點頭,四阿哥笑著道,“嬤嬤與我有養育之恩,算得擎天之功了。茉雅奇這一禮,嬤嬤受得。”
蘇偉自覺該出場了,遂理理衣擺,走到院子當中,微微躬身道,“回稟各位主子,前院、後院都已收拾妥當,伺候的奴才們也都就了位置。兩位格格住進來,主子們當可安心。”
福晉點了點頭,衝四阿哥道,“爺,咱們也進屋去看看吧。”
“好,”四阿哥負手,同福晉、李嬤嬤進了伊爾哈的屋子。
宋格格落後一步,偏頭向後院看了看,蘇偉見狀上前道,“小主,奴才先引著您和大格格到後院去看看?”
“不勞蘇公公,”宋氏語態冷淡,伸手牽過茉雅奇,仰頭跟著眾人進了堂屋。
蘇偉眨眨眼,莫名地撓撓後腦杓。
四月十八,皇上起程巡視永定河。
一路上,康熙爺多將太子、十三阿哥帶在身邊,對四阿哥倒不是管的很嚴,由著四阿哥四處看,四處走。
到了馬駒橋流域,四阿哥特地帶著蘇偉到了高家酒館,又吃了一次蘇公公一直心心念念的涮兔肉、栗米釀。只是這次,無論蘇公公怎樣哄勸,四阿哥都不肯再碰那棕紅色的醬料了。
出了高家酒館,兩人又去了馬駒橋頭的碧霞元君廟。京城四郊有五頂碧霞元君廟,香火都頗為鼎盛。
蘇偉跟著眾香客像模像樣地上了香,許了願。四阿哥倒是很實在地直接捐了二十兩的香火錢,惹得蘇公公臨走時一步三回頭地看那領了銀子的歪嘴老道。
京城直郡王府
納蘭明珠甚少親自登大阿哥門庭,但是這次例外了。
胤褆將明相迎進內室,著人奉上前明的六安瓜片,納蘭明珠細細地品了幾口,長舒一口氣。
大阿哥強壓下急躁的性子,沉聲道,“裕親王插手東嶽廟之事,胤禩的差事是做的越來越順當了。”
“郡王不要擔心,”明相放下茶碗,“八阿哥根基淺薄,在朝中的影響不足為慮。而且,八阿哥自小養在延禧宮是眾人皆知的。他想獨自拉起大旗,還尚需時日。”
大阿哥歎了口氣,起身走到窗前,“額娘連連出事,皇阿瑪對我也愈加冷淡。反倒太子,與老四、小十三一起巡視永定河。這般的聲勢,怕是要將我助修永定河的功績抹殺得一乾二淨了。”
“郡王多慮了,”明相也沉下聲音,“老臣倒是覺得,皇上帶著太子似有他意。如若聖上當真確立東宮之位,為何不將太子留在京城監理國事?”
大阿哥聞言蹙起眉心,“那如今,本王該如何是好?”
明相捋了捋胡須,目透深邃,“既然聖上提拔八阿哥,郡王不如就暫退一步,待惠妃娘娘一事過了風頭,再尋機起身。郡王可放心,只要太子一天在位,皇上就不可能全權旁置郡王。”
大阿哥親自將明相送出府門,回到內室時,大福晉端了點心進來,“王爺歇歇,用些糕點吧。”
大阿哥歎了口氣,坐到榻子上,“本王沒胃口,放在一邊吧。”
大福晉走到大阿哥身後,輕敲著大阿哥的肩膀,“這麽多年,明相一直相助王爺,投進了那麽多精力,沒道理此時轉向他人。更何況是出身微賤,毫無背景的八阿哥。”
大阿哥略略地搖了搖頭,“人心難測,索額圖、納蘭明珠浸淫朝堂多年,沒人能猜透他們的心思。更何況鈕勒和蕭永藻都送了消息來,納蘭揆敘與胤禩確實有不少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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