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謹:……我現在有點後悔。我應該讓那隻橘貓給我們跳過。
他理理頭髮,心跳還沒平穩下來,座椅又驟然下降。
座椅開始一邊繞著柱子轉,一邊上上下下。
鬱謹咬著牙,指甲幾乎嵌進肉裡。
座椅升到最高處,頓了一下,倏地高速旋轉。
這次的速度遠遠超出之前的任何一次,他幾乎要抓不穩扶手。
安全帶發出一聲脆響,斷成兩截。
鬱謹怔了一下,迅速抓緊座椅。但座椅旋轉的速度過快,他根本沒辦法保持平衡。
丁鶴也被甩了出來,抱住他在地上一滾。
鬱謹從他身上爬起來,聲音有些焦慮:“你沒事吧?”
“沒事。”丁鶴支撐著坐起來,搖搖頭,安撫地笑笑,“你沒受傷吧?”
“沒有。但我們現在可能有別的問題。”
他們被困在了半空中。
截住他們下降過程的是一塊透明玻璃一樣的地面。乍一看什麽也沒有,但仔細看,卻能看到和底下景色顏色不同的,流雲一樣的淡淡的圖案。
鬱謹用手試探了一下。這應該確實是一塊獨立的玻璃,長寬差不多都是一米,再往旁邊能摸到鋒利的邊緣。
玻璃的另一側是相同的玻璃。問題在於,他們無法從視覺上分辨旁邊是否有可落腳的地方。
“這是讓我們找到正確的道路嗎?目的地是……月亮?”
遠處的月亮格外皎潔明亮。
“應該是。”丁鶴半跪在玻璃上,觀察著玻璃上流動的花紋,“發現什麽規律了嗎?”
“從視覺上看不出來,只能靠觸覺。”
鬱謹拿出橘貓送的巨大畫筆,用來探路。
是這隻筆發揮作用的時候了。
這點空間對於兩個成年男性來說,還是有些狹窄,他們只能一前一後地走。不過幸運的是,玻璃能夠承載兩個成年男性的重量,好歹他們不用擔心掉下去。
雖然有一層玻璃,但視覺上,還是給人一種走在半空中,隨時會掉下去的感覺。
鬱謹有時候會想,他是不是被關在透明的箱子裡,被人提著走在大街上。
丁鶴突然停下腳步,他冷不丁撞到對方的背上。
“沒路了。”丁鶴輕聲道,“三個角度都沒有路。”
“是讓我們往回走?”
丁鶴點點頭,和他一起原路返回,找到岔路口,又重新走了一段。
但走著走著,丁鶴又停下腳步:“又沒路了。”
“我記得,我們走到這裡,沒有其他岔路了。”
但確實沒有路了。
丁鶴把畫筆伸長,試探更遠的玻璃:“但是隔著一格,還有一格可以落腳。”
“我們可以跳過去?”
如果是在地面上,跳一米並不是什麽難事。但是這裡是空中,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
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有什麽能搭橋的東西嗎?”
丁鶴攤攤手:“我想我們只有這兩支筆。”
但橘貓不可能不給他們過關的方法。
鬱謹抱起丁鶴的筆,仔細檢查。
丁鶴在旁解釋:“筆上沒有機關。我不知道材質是否有什麽特殊。”
丁鶴說的沒錯,他在拿到筆的時候,也檢查過一遍。但現在的關鍵一定在筆上。
他凝神觀察著畫筆,又把自己那隻沒用過的筆拿出來,和丁鶴的對比。
“你這支筆,是不是沾過顏料?”
“嗯?”
鬱謹指著筆尖:“和我的顏色不一樣。它一開始就是這樣嗎?”
丁鶴沉吟道:“好像是不一樣。”
筆尖的顏色很淡,他們周圍的光線又比較暗,不仔細根本注意不到。
這種顏色越看越熟悉。他們一起看向旁邊的玻璃。
是在玻璃上流動的那種顏色。
玻璃上的顏色並不完全一致,而且相當淺淡。他們一開始還以為,這只是一個背景。
“稍等一下。”鬱謹提著筆往回走,找到某個格子蘸了一下,又走回來,在原本空白的格子上塗了一筆。
空中凝結出一層透明的、玻璃一樣的物質。
“可以走了。”
空中可落腳的格子有限,但他們可以用畫筆補全空白的格子。
這就是橘貓給他們的便利之處。
鬱謹開始正視腳下的色彩。
他覺得這是一幅畫。畫的是什麽?
為了方便,丁鶴的畫筆取了最常用的那種顏色,鬱謹的則隨機應變。
丁鶴對於顏色沒他這麽敏感,大部分時間只能聽他指揮。
但丁鶴看起來並沒有任何的不滿或者不耐煩,反而跟他打趣,問他什麽時候能幫自己畫像。
用丁鶴的話說就是,貓爪印也可以,只要是他真心實意畫出來的。
走到一格藍色的格子時,他們腳下的玻璃同時亮起,原本隱隱約約的畫面也變得清晰起來。
這是一隻貓。
一隻布偶貓安靜優雅地端坐著,前腿矜持地並在面前,毛茸茸的大尾巴繞到腿前,頭驕傲地昂起,露出胸前蓬松柔順的長毛。
他們正站在他的左眼上。貓眼中的藍色像是緩緩流動的水霧。
鬱謹聽到“哢”的一聲脆響,腳下的玻璃突然碎裂,裂痕迅速爬滿了布偶貓的整個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