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應該有吸血鬼選擇殺他。他是獵人,吸血鬼不敢現在就帶他走。
除非他昨天點的人全錯。
他醒來的時候仍在自己的床上,四肢健全,心臟搏動,除了鬼壓床帶來的心悸感和疲倦感,沒有其他。
但他並不知道,這是不是僅僅是暫時的假象。畢竟還沒有任何人見過夜晚死亡的人應該是什麽樣子。
鏡子裡的他眼睛下一片青黑,明顯沒有睡好的樣子,膚色蒼白,顯得有些憔悴。
鬱謹的手移到脖子上緊貼著皮膚的、類似項圈一樣的裝飾物。這當然不是他自己帶的,是醒來後自動出現在他脖子上的。
看起來前一夜並不是在做夢。
這種飾品總帶著一種關於“所有權”的強烈暗示性,像是掛在寵物身上的身份牌。
區別在於他這條下面沒有寫著家庭住址的小牌子。
他輕輕把choker解下來,對著鏡子仔細觀察。脖子的左側有兩個明確的小孔,旁邊還有一小片紅色的痕跡,像是全身的血色都集中到了這裡。
鬱謹用涼水洗了一下脖子,去衣櫃裡翻了翻,沒找到任何可以遮掩脖子的東西,只能又把裝飾品戴了回去,把傷口遮住。
他換好衣服,正準備下樓,卻發現床頭的油畫有了變化。
原本栩栩如生的人臉上被塗抹上了各種不協調的色彩,像是剛經歷了頑劣孩童的惡意毀壞,從一片混亂之中只露出一雙幽黑的眼睛。
那雙眼睛仍舊凝視著他,目不轉睛。
鬱謹跟他對視了一會,試圖把畫取下來。
但畫好像並不是掛在牆上,而是粘在牆上的,任憑他使出多大的力氣,都紋絲不動。
他只能暫且作罷,拍拍手,退後幾步再觀察畫。
畫上人的面容奇跡般地恢復了,只是表情似乎和最初並不相同,相比之前要更為冷漠。
“哢”。
畫像像被小石子打了一下,在人物眼睛的位置出現細密的裂痕。有什麽東西從畫上滾落,掉到枕頭上。
鬱謹湊近仔細一看,是顆眼珠子。
現在畫中的人保持著缺了一隻眼的狀態,一邊是烏黑而明亮的眼睛,一邊卻是一片灰白,混雜著血絲。
掉落在枕頭上的眼珠明顯脫離了畫像中的平面狀態,但又給人一種仿真玩具般的塑料感。
他找了張紙巾,包著手把眼珠撿起來,嘗試著把眼珠塞回去。但畫中的人明顯在抗拒他的行為,一張無形的屏障擋在他和畫的中間。
那他就只能把眼珠收起來了。
他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到樓下的時候已經接近六點半。但客廳內的人並沒有預想中的多。
丁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神清氣爽地和他打招呼:“早。”
鬱謹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choker,拉開椅子坐下:“早。”
“昨夜睡得好嗎?”丁鶴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移到修長的脖頸,定格在那條緊貼在皮膚上、仿佛枷鎖一樣的項鏈上,眼神不自覺地流露出愉悅和欣賞。
一想到這個鬱謹就有點氣,語氣也不太友善:“不怎麽樣。”
丁鶴身子前傾,有些關切地問:“做噩夢了嗎?”
他的目光仍舊停留在鬱謹的脖頸上,讓鬱謹覺得皮革遮掩下的小孔有些發燙,甚至能緩緩把整個頸飾燒斷。
他不自然地捂著脖子:“不算噩夢。鬼壓床了。”
“那確實有點嚴重。需要白天多休息一會嗎?”
“不用。大概是吸血鬼故意設計的,不早點把他們都揪出來,做什麽都沒有用。”他說話的時候,也直直地迎著丁鶴的目光,手指輕輕撚著猩紅的桌布,似乎在發泄對前一夜遭遇的憤怒。
丁鶴彎起眉眼:“說得沒錯。”
他裝作不經意地抬起手,拇指指腹輕輕劃過自己的頸部,畫出一道頸飾的線條:“你的項鏈……很漂亮。”
鬱謹隻覺得他的手指仿佛正撫摸在自己的脖頸上,看似溫柔的動作卻仍給脆弱的脖頸帶來巨大的壓力。稍微用力的按壓使得他的喉嚨發緊,連發聲都變得困難,似乎只能發出短促的呼救。
但在頸部面臨著窒息的危機之時,因緊張而越發強烈的心跳卻給大腦傳遞出一種錯誤的、有關環境的信息,使得他不合時宜地興奮起來。
他扯了扯choker,試圖讓自己的呼吸變得輕松一些:“喜歡就自己戴。”
“說的也是。”丁鶴想了想,問,“有什麽推薦的嗎?”
鬱謹冷冷道:“沒有。”
要不是怕脖子上的傷被人看到,他現在就把頸飾解了扔丁鶴臉上。
丁鶴似乎也意識到他的情緒,真誠地解釋:“抱歉,其實我沒有別的意思,真的只是覺得你很適合。或者你實在不習慣的話……我們再找一找有沒有圍巾之類的東西?”
“你們在聊什麽?”冉洛走進客廳,順口問了一句。
他的精神看起來也不錯。
丁鶴把話題岔開,和他聊起對於整個遊戲的猜測。
其他人也陸陸續續來了。
霍初安一臉見鬼的表情,一下來就大呼小叫:“偶像,你不知道啊,我今天早上還沒睡醒就聽到一聲巨響,然後就有什麽東西掉到我臉上,我睜眼一看居然是兩瓣嘴唇啊我的媽,就掉在我嘴上,你能想象那種一睜眼就一張嘴在跟你親嘴,別的什麽都沒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