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這次賺了大錢,都藏在咱們家了。等回去,阿父偷偷給你一兩銀子,和以前的銅板放在一起。諾兒說好不好?”
他語氣裡帶著些得意。
畢竟這次真的幹了一票大的,至少兩三年裡不必再為這個稅、那個錢發愁了!
銀子?
諾兒還沒有這個概念。
賀林軒簡單地和他說:“一兩銀子,相當於一千個小銅板。諾兒不是學到一百的數目了麽,一千等於十個一百,你的小手都數不過來呢。”
諾兒明白了,就是很多很多小銅板的意思,當下臉上就樂開了花。
自從阿爹給他做了衣裳,終於不用再穿阿兄的舊衣,他早把糖葫蘆忘在腦後,一心一意想攢著錢再給阿爹買布呢。
他已經問過阿父,他已經問過阿父,五百個銅板就能買到一匹好布,一匹布能做好多衣裳。
等阿父帶他們回家,他的小銅板就夠了!
李文斌過來招呼他們吃午食,見剛才還哭唧唧的諾兒這會兒已經樂得找不到北,心裡納罕。
“你怎麽哄的,可別太慣著他。”
諾兒趕緊朝阿父搖頭,不讓他說。
他也想像阿父一樣,給阿爹製造驚喜。
賀林軒從善如流,呵呵笑道:“沒什麽,諾兒本來就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才不愛哭呢。諾兒,你說對不對?”
諾兒小雞啄米一樣地,在阿父懷裡點頭。
李文斌看得直笑,也不問了,隻喊他們出去吃飯。
臨出屋子,賀林軒從背後用力地抱了他一下,一口親在花菱上。
“勉之,我昨晚想你想得睡不著,我們快點回家好不好?”
李文斌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
但這次他沒顧著害羞,反而主動地握住男人的手,輕輕點了點頭。
他也想他,想得一夜未眠。
不過話是這麽說,吃過飯,賀林軒還是先往裡長家走了一趟。
他家大兒子的夫郎先看到他,心裡就是一陣發怵。
賀大郎在村頭把賀大根家的六毛吊在樹上打,王氏上門說理的事,他也聽說了。
但不知道為什麽,在李家沒鬧起來,賀大根反而關起門來把他夫郎打了一頓。王氏那哭聲慘的,半個村子都聽見了。
這下子,村裡人對這殺牛賊更是畏如虎狼。
“阿父,山上的賀大郎找您!”
他朝屋裡喊了一聲,匆匆躲開了。
不多會兒,正在屋裡抽旱煙的裡長走了出來。
打眼,他就注意到賀林軒兩手空空,吐出一口煙氣,語氣不鹹不淡地招呼了聲:“大郎來了,進來說話吧。”
他當然也聽說了賀林軒今天在村子裡做的轟動事,不過他更在意對方的來意。
這幾天不少人來他家裡,無非是為了秋稅的事。
他可是清楚現在鎮上野禽的行情已經越來越差,賀林軒今年又才娶夫郎,上趕著給李家送了不少好處,怕是情況比山下顆粒無收的農戶都要差些。
裡長心裡計較著,想著先聽聽賀大郎的說法,再看如何打發他。
賀林軒也沒同他拐彎抹角,直接就道:“裡長,我今日來是有件事求您幫忙。”
裡長心道果然,臉上就更多了一分輕慢。
當年的事他們二人心知肚明,但他卻不怕賀林軒報復。
就像賀林軒和李家人說的那樣,裡長這些年巴結著縣衙,沒少禍亂鄉裡。
造了這麽多孽,他不僅平安無事還從中撈得不少好處,膽子早就今非昔比。
可以說他現在隻畏懼鬼神,賀家村的人根本不被他放在眼裡,更別說賀林軒這個沒錢沒勢的獵戶。
只需給他加點人頭稅或行獵的山地稅,這小子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一家子死活還不都拿捏在他手裡?
不過麽,如果這小子好言好語地求自己,他卻是不介意容他一些時日。
這般想著,裡長卻聽賀林軒說道:“地裡鬧乾旱,山上最近也亂起來了。”
“我自己倒是不怕。只是裡長也知道我才成親,家裡還有個三歲的孩子,實在凶險。前幾日狼都到了屋外,我點了一夜火它才肯走。”
“這不,家裡實在不能住人了,我才把夫郎他們送到山下來。”
“這兩日,我在山上走了走,看到野獸已經在山裡待不住了。我一個人實在對付不了,就想著您能不能幫忙在村裡找一處屋子,讓我一家住下——”
“咳咳。”
裡長聽到這裡,出聲打斷了他。
磕了磕煙杆,裡長咧開一口黃牙,不急不慢地說:“大郎啊,你也知道,你入獄後村裡雖然沒有把你從咱們賀家宗祠族譜裡除名,但是你家原來的田產房屋都被沒收充公了。”
“那房子早被分配給了別人,你現在問我要,這不是難為我嗎?”
聽他說起這些,賀林軒臉色有些難看。
但他沒有對裡長耍橫,只是低下眼睛說:“裡長誤會了。我不是要以前的房子,村裡有些廢棄的屋子,收拾收拾應該也能住人。”
裡長卻搖頭,“那些屋子雖然空著,但都是有主的。”
“大郎,我不是不能替你做主,只是你現在是獵戶籍,這事可就難辦了。村裡的田產房屋是可以買賣,可官府說了,這事只能由農戶籍的一等良民來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