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軒又撓了撓頭,放下肩上的袋子,解開袋子口拿出一個大木桶遞給掌櫃。
他憨憨一笑:“我不認識您,是我阿爺認識。他說他以前在五荒山打了老虎還在你們山水樓吃了一頓大的哩。”
掌櫃聽著一笑,看木桶還算乾淨,便隻手打開,看到裡面的東西卻是嚇了一跳。
“這、這是蛇肉?乖乖,好大的塊頭!”
賀林軒滿意他的反應,他可是狠了心才拿出這些肉來探路子的。
表面上,他仍然嘿笑著說:“那蛇可大了,要不是被山上的亂石砸去半條命,我和阿爺都不敢上去嘞。”
掌櫃沒懷疑。
那五荒山之所以得了這個名字,就是因為荒山、荒石、荒草、荒無人煙又多有野獸。
那山上的石頭經常突然滾落,很是危險。
他試了下手中的分量,道:“瞧著這蛇應該有七八丈長,怎麽就這點肉?”
賀林軒說:“阿爺腿腳這些年不大好,留了一半說要釀成酒冬日來喝的,家裡還留了些吃的。剩下的都在這,也有好一大截了。”
掌櫃雖不大滿意,但聞言也不再說什麽。
想了想,他道:“既然你阿爺得了好東西,第一個就想到我們山水樓,我也不能虧待了你們。小兄弟,這樣,這肉差不多有三十斤,我給三十兩銀子,你看如何?”
賀林軒微微張大嘴巴,一下子臉就脹紅了。
他壓抑著激動,搓著手說:“來前阿爺說這些能值二十兩我還不信,掌櫃還多給了十兩,這……”
他心道,不愧是東肅州一等一的富貴地,出手就是大方啊。
想當初原主一整頭熊在鎮上才換了十兩銀子。
這樣,他心裡就有數了。
掌櫃看他不知所措,老實巴交的模樣,笑道:“蛇肉雖常見,不過這麽大的卻是大補。你阿爺以前打過虎,為民除害,也算和我山水樓有些淵源,給這些不算多了。”
他心裡對於這桶蛇肉已經想好了去處。
他們東家老爺子六十大壽就在這幾天了,這百歲蛇肉可算是一個好彩頭,哪是三十兩銀子能比的。
他叫來廚子把肉放回酒樓,又帶賀林軒去拿錢。
賀林軒看他要給整銀,連忙說:“掌櫃的,能換碎銀子嗎?阿爺說我們獵戶人家整的也不敢拿出手,特意吩咐我拿零的,最好全都是銅板才好哩。”
掌櫃聽他說話有意思,笑道:“三十兩的銅板可沒有,碎銀子倒是可以。”
拿了錢,賀林軒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問道:“掌櫃的,能和您打聽一下到哪裡賣藥草嗎?”
“你看,我家夫郎就喜歡弄這些,我又不懂。看我下山來,還非得讓我拿下來買賣,這可為難我了。”
掌櫃之前就看見袋子裡胡亂塞著的草藥,此時聽他著急便說:“咱們山水鎮有五家大醫館,其中四家都肯收散貨,不過不是稀罕物不會給大價錢。”
說著,他簡單地和賀林軒提了提醫館的名稱,又指了指其中四家的方位,讓他出去再找人問路。
賀林軒千恩萬謝地走了,等出去後果然找人一番打聽。
他的目標不是掌櫃說的那四家,而是另一家不收外物的宋家醫館。
天將擦黑,宋家醫館門前掛起了燈籠,醫徒正準備關門,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身穿青色布衣,可生得高大威武,通身氣勢不俗,穿著這一身反而像是用麻袋裝了美玉一樣,不合時宜。
醫徒心中納悶,不由多看了兩眼。
“小子,我找宋老大夫。”
來人的表情有些著急,語氣卻很散漫。
醫徒不知他是誰,自然不敢隨口答應,忙說:“這位郎君,咱們醫館已經關門了,師父也已回後院。您若有事,不如明日再來吧?”
來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瞥了他一眼,“讓你去就去,哪兒來的這麽多廢話。”
他的眼神實在嚇人,一如久居高位的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凌厲。
醫徒跟在宋老大夫身邊也見多了富貴人,隻覺這個更不一般!
不敢再忤逆他,醫徒小心地說:“請您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到後院為您通傳。”
他匆忙走了。
請來宋老大夫後,兩人卻見不速之客已經堂而皇之地進了屋中,正背著手看堂內的“懸壺濟世”匾額。
聽見聲響,來人轉回身,看見他臉上才有了一點尊敬,略施一禮道:“打擾了。”
宋老大夫笑了笑,擺手讓徒弟去端茶來,邊說:“小郎君看著面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來人擺手說:“我在這個時候來,就是不想驚動家裡,老大夫不必多問。我今日來,是想和宋家做一筆生意。”
說著,他把隨意放在地上的袋子提起來,交到宋老大夫手上。
“今日下面莊子才送上來的,還新鮮著。”
宋老大夫已經聞到參味,沒仔細聽他說什麽,而是小心地打開袋子。
這一看,他差點喜得暈過去。
如同絕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把三株人參捧出來,宋老大夫忍不住看了這年輕漢子一眼,嘀咕道:“如此珍貴的參,怎能如野草一樣隨意對待。”
來人可不就是賀林軒,聞言隻笑而不語。
倒是端著茶水走進來的醫徒看見,差點摔了手上的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