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俱備, 只欠東風。
恰好近來何老太爺身體欠佳,何州牧的夫郎藍氏回府侍疾。
這兩日聽聞有了起色,賀林軒便送上拜帖並一壇子人參酒。
本來只是略表心意,告知酒樓建成, 隨時可以舉辦詩會而已。不成想, 隔天一家人正聽諾兒說書,管家王山便來稟報, 說是有客臨門。
賀林軒起身去迎客,見了來人很是意外。
遞的是何銀生的帖子,可藍氏親自登門便就罷了,他身邊站著的卻不正是州牧大人!
何諺笑道:“當日看那圖紙還當林軒你異想天開, 沒曾想今日在船上遠遠瞧見,果然不同凡響。聽你說四方來賀落成,我欲一睹為快,沒打擾府上吧?”
他今日得閑,回府看望老父,正得賀林軒的好消息, 這才帶著夫郎來看個新鮮。
當然還有另一層用意他沒有說。
因他夫郎未曾生養,公爹頗有微詞,哪怕盡心盡力侍疾也難得幾句好話。
何諺不忍夫郎受委屈,可藍氏如何也不肯他與長輩生出齟齬,總是勸他,每有苦處都自己忍著。
此番,他也是想著賀林軒是個妙人,想必造的地方便是沒有圖紙上那般出彩,也不會太差,是以帶夫郎出來散散心。
賀林軒朗聲笑道:“遠豐兄登門,自是蓬蓽生輝,有何打擾之處。”
問得他們此行並不匆忙,賀林軒便迎兩人往主院走,邊道:“我兄嫂今日出門辦事,不在府中,怠慢之處請兩位多包涵。我就不和遠豐兄還有嫂子生分了,在家裡用了飯,咱們再一道出城。”
今日李文武和張河恰好去了鎮外。
野物禽肉的供應賀林軒能保證,但瓜果蔬菜暫時還不行,是問鎮外的農家買的,已經預定妥當。
開業在即,他們倆不放心要去實地看看,免得到時候菜種的不好或是量跟不上後廚需要。
何諺道:“那日聽你形容,言說你這酒樓的酒菜旁的地方都吃不到。看來,今日我和夫郎該有口福了。”
藍氏笑話他:“林軒不和你客氣,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了。”
“不妨什麽。”
賀林軒笑說:“廚子就在府上,平日三餐便是他們操持的。今日倉促,倒未必豐盛,但若是吃個新鮮,必不讓二位失望。”
一行人踏入主院,就聽見一陣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只見孫猴子一躍翻上筋鬥雲,金箍棒在手裡轉了一圈,指著那蜘蛛精道:呔,妖怪哪裡走,吃俺老孫一棒!”
那語氣當真生動活潑,仿佛真有那翻上雲端的猴子在他們面前行俠仗義,斬妖除魔。
走近一看,卻是一個白胖胖的小奶娃手裡轉著一根棍子,繞著一個清俊哥兒轉了兩圈,棍子一抬就要打在地上。
賀林軒出聲道:“且慢,大聖棒下留人!”
“啊。”
諾兒轉頭看見他,丟開棍子就朝他跑過來,“阿父!”
賀林軒矮身抱起他,諾兒就說:“阿父你太壞啦,每次都不讓大聖把壞妖精打死。”說著,他看了眼陌生人,湊到阿父耳邊小聲問:“阿父,這是誰呀?”
李文斌也上前來,面露疑惑。
賀林軒朝他伸手,牽他到自己身邊來,為何諺夫夫介紹道:“這是我的夫郎,姓李。這是我兒子,大名叫賀子諾,小名諾兒,今年四歲了。”
說著,他親親諾兒的小臉蛋,柔聲說:“這位是何阿伯,這邊這位是你何阿伯的夫郎,藍阿麽。他們都是阿父的朋友,諾兒和阿伯阿麽見個禮好嗎?”
李文斌聽出他們的身份,不由一驚。
這二位怎麽親自上門拜訪了?家裡也沒有準備,怕是要怠慢貴客。
倒是諾兒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雖然小身子還被阿父抱在結實的手臂上,他還是彎了彎腰,抬手行了個晚輩禮,笑眯眯地說:“見過阿伯,見過阿麽。”
藍氏自打看到諾兒就移不開眼睛了。
他本是喜愛孩子的人,諾兒這樣白嫩軟乎又愛笑的孩子更是戳中了他的心。
“這孩子生的真好,真可人疼!”
說著,藍氏往自己腰上摸了摸,這才發現今日穿戴簡單又未佩戴荷包,沒有趁手的東西可送。
還是何諺貼心地給他遞來幾顆銀花生,這才解了他的圍。
這本是他給小侄子準備的,可今日一到家就聽見他阿爹抱著那孩子含沙射影地數落夫郎沒給家裡添丁,他就不愛給了,沒想到在這裡派上用場。
藍氏連忙把銀花生放到諾兒手心裡,一臉慈愛道:“這是阿麽送你的見面禮。這次沒準備,下次阿麽再給諾兒補一份更好的。”
諾兒搖頭,“這個就很好啦,諾兒喜歡,謝謝阿麽。”
藍氏臉上頓時笑開了花,抬手想抱他,卻又怕嚇著孩子。
倒是諾兒看出來了,主動朝他伸出手。
這下可把藍氏高興壞了,抱過諾兒連聲說:“諾兒真乖。”
又對賀林軒夫夫說:“這孩子和我投緣極了,我可能多抱一會兒?”
李文斌點頭,笑道:“諾兒也難得主動和人親近。不過,這孩子被他阿父養得,很有些分量呢,莫要累著嫂子才好。”
諾兒一聽就鼓了嘴,朝賀林軒皺著小鼻子,求援地喊了聲:“阿父……”
沒等賀林軒安慰,藍氏就忙說道:“這說的哪裡話,我抱著可一點沒覺得沉呢。”他摸摸諾兒的臉,動作輕輕的生怕弄疼那嫩豆腐似的臉蛋,直說:“這樣正好,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