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諺見陪在哪個廂房都不妥,趁機把高平留下代他應酬,自己去了“傲雪閣”找夫郎。賀林軒自要作陪,隻得留下李文武撐場面。
索性李文武自小在祖父的熏陶下長大,對付文人很有自己的一套,也喜歡和他們交遊。而他露了那一手書法,縱然有人因他的殘疾而遺憾,但也沒人露出反感之態,他也自在。
這廂高談闊論,杯酒逢迎自不必提,且說賀林軒和何諺到了傲雪閣中。
打眼看到藍氏,何諺便快走幾步上前,關切道:“怎換了一身衣裳?”
他怕有人衝撞了夫郎,藍氏卻笑道:“諾兒教我放風箏呢,流了一身汗。”
何諺看他面色紅潤,眼神明亮,看得出這一上午玩得十分開懷,便放下心來,含笑問他風箏是何物,又是如何玩法,竟讓他這樣歡喜。
諾兒則抱著賀林軒說話。
賀林軒是個特別能和孩子玩到一塊的家長,雖也有威嚴的時候,可他對孩子如朋友一樣的態度,卻是李文斌拍馬不及的。所以諾兒很粘阿父,有什麽話都頭一個告訴他。
這回也一樣。
“阿父,阿爹上午把風箏放的可遠了,有這麽高。”
他踮腳朝上躥,一邊說手裡還習慣性地比劃,表示是真的很高。接著皺著小臉說:“後來,風箏就被風吹走,掉水裡去了。”
賀林軒蹲在他面前,問他:“那你有沒有把你的小風箏借給阿爹玩?”
這就是諾兒接下來要說的重點。
他點頭,小臉卻越皺越緊,鼓著嘴哼聲說:“阿爹把我的小風箏也給弄丟了!”
賀林軒抬頭看李文斌,見他滿面訕然,哪裡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忍笑抱起兒子,他邊走向夫郎,邊拍拍兒子的小屁股,問他:“那諾兒安慰阿爹沒有?”
諾兒小身子拱了拱,不高興地說:“阿父偏心。”
李文斌捏了下他的臉蛋,“再說你阿父,不給做小風箏啦。”
說著,他無奈地對賀林軒說:“他那風箏斷線飛走,都心疼地哭鼻子了,你晚上回去再做一個給他,不然還有的哭呢。”
諾兒哼了一聲,抱著賀林軒,再不理不自我反省還笑話自己的阿爹。
賀林軒揉揉他的頭,笑道:“諾兒還記得阿父給你說過的,一笑千金的故事嗎?”
諾兒點頭,有些不明白阿父為什麽說起這個。
賀林軒就道:“小風箏再做就有了,用料加起來不超過十個銅板。可你阿爹的笑可是千金都買不到,你的笑也一樣,一座山的銅板都換不來呢。所以,別因為小風箏哭鼻子啦,你和阿爹開心最重要,對不對?”
諾兒想了想,肯定地點了點頭。
賀林軒捏捏他的鼻子,“那親親阿爹,不和阿爹生氣了,嗯?”
“……好吧。”
諾兒語氣有點不情願,但撲進李文斌懷裡的動作卻不含糊,痛快地在他額上親了一口。
李文斌笑起來,許諾道:“回頭讓你阿父做一屋子的風箏給你,一天丟一個都不心疼。”
諾兒朝他吐舌頭,“才不要。阿父累,阿爹要打諾兒屁股。”
一旁的藍氏聽到這裡,再沒忍住笑出聲來。
李文斌:“……”
第55章
賀林軒把臉紅的夫郎牽到桌上, 和張河說:“阿嫂,阿兄在陪客人, 讓我們別等他了。”
“不管他,咱們吃自己的。”
說著,張河看向何諺,道:“大人上回和夫郎來府上,都沒好好招待你們, 實在怠慢了。”
何諺忙搖頭道:“我和恆之、林軒都是平輩論交的朋友,不講這些虛禮。”
張河這才罷了。
他有著武人一貫的毛病——打從心裡不把文人放在眼中,可到了斯文人面前氣勢又不自覺地矮一分,因此顯得很是客氣。
藍氏看出來, 數落道:“怎麽不去陪著客人, 我同河哥兒還有勉之和孩子們在一處多自在,你偏來煞風景。”
李文斌失笑, “嫂子你可別當著我們的面教夫,怪叫人不好意思的。”
藍氏臉一紅,瞪他一眼,“我認識你可太晚了, 你阿嫂可說你從前都不這樣說話,全叫你夫君給教壞了。”
然而李文斌現在臉皮已經練出了火候,這種話等閑羞不到他,反而道:“你也讓你夫君多教教你呀,往後才能少吃虧。”
藍氏見說不過他,忙拉著張河當幫手, 三人說著說著就笑作一堆。
何諺完全插不上話,見賀林軒問侄子書院裡的事,便湊了一嘴。聞得李信今年十一歲,就在山水書院求學,當即笑道:“如此說來,我也算是你的師兄了。”
又問:“可讀到經史了?十一歲當要考童生了,可有準備?”
李信被他問得一懵,轉頭看了眼賀林軒,見他笑著鼓勵自己,隻好乖乖作答:“還不曾,隻學了東肅地方志。阿父和叔父說再學兩年下場考試也可,不著急的。”
何諺聽了就搖頭,連說:“十三歲就有些晚了啊。”
“雖說未必能一次中的,但科考這種事也要摸索。親身試過走了感悟,知道自己何處不足,下一次才能做到胸有點墨,心定手穩。”
賀林軒聽考神何學霸這一套長篇大論、一派分享經驗的熱乎勁,很是無奈。
看李信有心反駁卻又口拙,隻得替侄子解圍道:“家裡又不要他去做官,明事理才是第一,不必催促。再說,也不是誰都像大人您,十九歲就能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