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義憤填膺的人漲紅了臉,滿面不情願,但到底還是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被禁衛軍抱著、站在這幾人不遠處的三殿下聽得正起興,見他們不說了,有些狐疑地轉了轉眼珠子,低頭問兄長道:“阿兄,鐵齒尚書是誰啊?他們好像很怕他的樣子。”
大殿下:“……”
他咳了一聲,有些尷尬道:“他們胡說八道的,你別聽。”
“哦。”
長灝鼓著嘴,見長兄分明是知道是誰,只是不肯告訴自己,默默記下來,打算回頭問問諾兒,他肯定知道是什麽人。
長淵拉著長泓,看遲遲沒有開堂審案,不由說道:“二弟,三弟,我們還是快些走吧。別讓阿叔他們等著急了。”
長灝正在興頭上,哪裡肯聽,扭頭說:“馬上要開始了,我還沒見過審案子呢,就看看嘛。”
長淵沒辦法,歎氣道:“再等一刻,要是還不開堂,我們就走。”
“嗯嗯。”
長灝敷衍地應了聲,探頭探腦地看那些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說著什麽淫僧假道,髒了佛門清修地的故事的人,雖然不是很明白,卻還是聽得津津有味的。
此時,公堂後堂裡正在整理官袍的黎府尹苦著一張臉。
他一邊聽師爺說案情,一邊聽著外頭的喧嘩聲,忍不住打斷他道:“外頭這是來了多少人?”
師爺乾笑了聲,也沒粉飾太平,說道:“大人可要做些準備,外頭來了足有百來號人。普通百姓便就罷了,還有幾位大人府上的貴人,也遣了人在衙門口候著。還有些清貴書生,聽說跟那道長交情匪淺……您千萬威嚴些,不然他們鬧起來要鎮不住的。”
他們這個大人一向是泥巴性子,軟和得很,便是在公堂上也總掛著一張笑臉。
可這回不硬氣點,怕是不成了。
黎府尹扯了扯嘴皮,“我哪裡還笑得出來。你們夫郎可說了,定要剝了那和尚道士的面目——他這回兒許是也等在衙門口,看著我呢。”
“……”
師爺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給了大人一個“節哀順變”的眼神。
黎府尹深吸了一口氣,撣了撣官服,揮退了下人道:“準備升堂。”
他大步走出去,背影看起來頗有幾分悲壯的意味。
“升堂!肅靜!”
“威——武——”
隨著敲杖聲響起,擠擠挨挨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黎府尹坐下來,果然在最前頭的人堆裡看見了自家夫郎,忙收了臉上本能掛起的笑容,厲色道:“堂下何人,敲鳴冤鼓所為何事?”
堂下正是林家二夫郎,因誥命在身並不行跪禮,俯身行禮道:“回大人,在下姓武,夫家姓林,京防營衛從四品校官。”
“我要狀告明鏡禪院的明鏡僧人,蒙騙安郡王府二品夫郎在前,下毒害我神智失常,險些致死。其後,此人以僧人面貌假借施法驅邪救治我,騙得我與家人信任後,先後從我家中取得紋銀近九百兩。”
此話一出,公堂外一片嘩然。
黎府尹一敲驚堂木,大聲道:“肅靜!”
待外頭議論聲小了,他才示意林二夫郎接著說。
那林二夫郎臉如白紙,眼圈青黑,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看起來一副重病之相。唯有那雙眼中迸發出的恨意和堅毅,強撐著他站在這裡。
他道:“那明鏡僧人倘若隻為騙錢便罷,他卻是要害我性命!”
“自他第一次為我驅邪治病之後,便說我身上鬼氣未消,騙我家人將我送至禪院。明面說清修去邪,實則反覆下毒害我,使我病情反覆,好不斷從我家人身上撈取香錢。
那假僧人,害我病重纏身,大夫皆言我命不久矣。
其人更是惡毒,竟道我八字招邪祟,恐殃及後人,慫恿我家人送我入佛門,斷絕紅塵……”
林二夫郎說到這裡,眼眶湧出淚意,哽咽道:“實則,他是收了某些人的銀子,用毒計迫害我下堂為僧,騙我夫君娶他口中身份卑賤卻八字福澤深厚,能鎮宅院之人。”
他看向黎府尹,咬牙道:“大人,此等惡人,天地可誅!還請大人為我做主!”
他將狀紙遞上去,公堂外聽完事情始末的人震驚太過,紛紛驚呼出聲。
“竟是如此……”
“呔,這什麽狗屁高僧,真是黑透了心肝,該死!”
“哎,說不定有什麽誤會,大師怎麽會是這樣的人。”
“我也不信,高僧生性皎潔,就算真做了這樣的事,也許真是一片好意……”
“呵,這樣的好意你要嗎?人家好好的夫郎,被他弄成什麽樣子了,你沒有眼睛看?依我看,那什麽高僧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這事與清惠道長沒有半點乾系,無緣無故關道長做什麽。”
人群屢生爭執,黎府尹不得已,只能又敲了驚堂木讓他們肅靜。
看罷狀紙,他問道:“被告何在?”
師爺適時起身道:“回大人,林夫郎所告明鏡僧人,昨日因為聚眾鬧事,蒙騙二品郡王夫郎,被安郡王送來府衙,正關押在牢裡候審。”
黎府尹於是道:“將他帶上來。”
衙役應聲而去。
等候之時,師爺拿著狀紙站在府衙前,大聲念誦狀書,通告那所謂高僧所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