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林軒揉了揉臉,對眾人笑了笑,道:“抱歉諸位,今日招待不周,改日再聚。”
何諺忙道:“不礙事,你盡管去吧。”
“是啊,是啊。”
“賀大人不必介懷。”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賀林軒道了一聲告辭,看也不看虞明博等人,抬步穿過人群,走向李文斌。
李文斌俯身,向他伸出手來。
賀林軒伸出手,想到什麽又收了回來,道:“不小心沾上了髒東西,回家得拿酒好好消消毒才行。”
李文斌拿他沒辦法,拍了拍他手臂,又說了一句:“回家吧。”
說著,他轉頭看向眾人,道:“抱歉,林軒給諸位添麻煩了,改日定當登門致歉。”
眾人自然都道:“哪裡,哪裡,賀夫郎太過客氣了。”
李文斌笑了笑,“那我們先走一步了,失陪。”
賀林軒二人鑽入馬車中,車夫朝地上甩了一鞭,驅使馬車離開。
一直高坐在馬背上默不作聲的李文武看著馬車遠去,這才回頭看了安平侯府的牌匾一眼。
“呵。”
他笑了一聲,看向虞明博,拱手道:“安平侯府這份厚情,我李恆之記住了。告辭!”
“樂安侯爺——”
虞明博開口,還想要挽回什麽,李文武卻完全無意聽他說話,徑直驅馬離開了。
人群還聚在安平侯府前,一時沒有散開。
看著遠去的馬車,終於有人忍不住道:“賀大人的夫郎竟是如此人物,難怪賀大人這般鍾情於他。”
“……那虞家五少爺說的話,我也聽說了。竟編排出那樣不堪的話來,未免太下作了些。”
“就是改嫁又如何?如今多少人娶不著夫郎,有些□□侍成群,就以為那是不光彩的事,實在是小人之心!”
“可不是嘛。再說了,要不是為了大梁國祚,李老太傅和李大人也不會早早就去了,留下小兒受那樣的苦難。有些人吃老百姓的血肉,寢老百姓的皮骨,享受榮華富貴,該出聲的時候連個屁都不敢放,這時候倒是話多了。”
“哼,著實讓人不齒。”
書生們的竊竊私語越來越大聲,漸漸形成鼎沸之態。
虞明博僵著一張臉,對這些聲音視若罔聞,冷聲對管家道:“還不把五少爺帶回去。”
丟人現眼的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怒氣,對幾位大人和郡王擠出一個笑容,說道:“今日不便待客,怠慢各位了。改日,我請諸位吃酒,當面致歉。”
工部侍郎忙道:“大人說的哪裡話,是我們叨擾了。”
幾位郡王也給他留了一點情面,都擺手說無礙。
祿郡王指了指越說越不像樣的書生們,哼了一聲道:“還不讓人打發了,亂糟糟的,像什麽樣子。”
姓賀的在這群酸儒裡這樣得人心,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侯府門口淹沒了。
安平侯府怎麽說也是二品侯爵府邸,被人這樣千夫所指,真是奇恥大辱。
祿郡王想到自己和賀林軒不對付,不由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但願,那什麽俸祿改製的事,賀林軒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不會太過分才好啊。
祿郡王心有戚戚地想著,瞪了那群鬧事的書生一眼,憤憤地走了。
何諺就沒有這麽給虞明博面子了,直言道:“虞世子的酒,我怕是無福消受了。”
“不過,聽令弟所言,你們府上有一個與賀大人出身同鄉的人,可否請他出來一見?本官好歹在東肅做了那麽多年的父母官,那人也曾是我治下之人,無端辱沒朝廷二品大員,實在毫無法禮教養。說起來,也是本官教化不力之過。”
虞明博幾乎要笑不出來了。
何諺雖然自陳己過,但字字句句莫不是在指摘安平侯府的教養。
但已經和賀林軒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撕破臉了,虞明博並不願再和何諺爭鋒相對。
他強笑道:“這我卻是第一次聽說。如若屬實,也是我安平侯府禦下不嚴,與人無尤,何大人不必如此。”
何諺呵呵一笑,抬手道:“既然是虞世子的家事,那本官確實不好插手了。告辭。”
他抬步離開,一半的官員呼啦啦跟在他身後走了。
原本祿郡王離開,一眾皇親貴胄就率先離場了,現在這裡剩下的,都是和虞明博站在一邊的官署。
不可謂不涇渭分明。
看到如此背道而馳的場面,不論是離開的人,還是留下的人,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
虞明博輕輕歎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對工部侍郎擺擺手道:“你們也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妥當,爾等不必擔心。”
幾人相視一眼,也告辭離開了。
送虞五進府請醫的管家湊了上來,小聲道:“世子爺,這些書生……?”
虞明博看了一眼群情激昂的儒生,擺擺手道:“不必理會,他們還能造反不成。我安平侯府也是京中機要之地,治安一事,自有人操心。”
說吧,他忍不住冷笑了聲。
莫安北手掌京畿安危,現在就跟瞎了眼一樣,任由賀林軒帶著人到侯府門前鬧事,這樣打虞家的臉面。
這裡頭,還不知道這位巡防營統領佔了幾分功勞呢。
回到侯府中,看到堂上喝茶的安平侯府,虞明博臉上終於露出了一點頹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