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在外行走的緣故,他皮膚略黑,身材清瘦,看著與南陵城裡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很不一樣,隻那雙眼睛裡沉澱著的光芒,充滿睿智和包容,讓人見之便不敢小看了去。
“見過老先生!”
李信快步上前,毫不含糊地跪了一禮。
薄老大笑起來,把他拉起來說:“怎麽行這樣的大禮,你也太心實了,一會兒還有的跪呢。”
李信紅著臉,不過眼眸中神采奕奕,很是精神。
他朝老人家笑了笑,說:“我聽阿父說,您最近有些不適,可要緊嗎?”
迎著孩子關切的目光,薄老臉上的笑容又深了些,拉著他的手說:“不要緊,只是在外頭走動慣了,過上如今的富貴日子,反倒有些水土不服,習慣了就好。”
一旁來觀禮的秦老笑道:“你老頭有福了,要不是恆之小子瞧不上我,信兒這樣乖巧的孩子,萬不會讓你得了便宜去。”
李文武叫苦道:“秦阿爺,您可別胡說,我怕阿爺聽見,晚上該打我板子了。”
薄老哈哈笑說:“別理這老不修的,便讓他羨慕去吧。”
說著,又看向賀林軒他們。
薄老的眼神很好,看過之後,對李文斌笑道:“文哥兒都長這麽大了,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沒有你阿爺膝蓋高呢。”
李文斌上前來,帶著賀林軒和諾兒給老人家行了一個大禮,方才溫聲道:“讓您掛念了。”
薄老含笑點頭,“你長得和你阿祖真像。說起來,我和你阿祖還做過好些年的同窗,你阿爺當年看上你阿祖,還是找我給他牽的線,便宜那老小子了……”
說著,他微一頓,笑道:“瞧我,人老了就愛說古,你們聽聽便罷了。”
他看向諾兒道:“這是你家孩子吧,同你長得像。不過,你阿祖在他這個年紀,仿佛只有他一半的身板,哈哈,養的可真實在。”
他捏了捏諾兒的臉,很稀罕道:“小家夥長得真討人喜歡,等你阿兄拜了師,阿爺再給你見面禮哦。”
“……”
實在?
諾兒瞅了眼自己已經清減很多的富貴肉,有些惆悵道:“謝謝薄阿爺。“
薄老哪會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瞧他苦惱的樣子,更是樂不可支。
他看向賀林軒,誇道:“你是林軒吧?果然一表人才,我老人家這輩子見了這麽多人,沒有幾個能越過你去。李兄能得你這樣的佳婿,又多了一樁同我們炫耀的事嘍。”
賀林軒謙笑道:“您太過獎了。”
一番寒暄後,便就到了拜師大禮。
第134章
請了祖師像, 李信手持三香跪在像前。
薄老站在一旁,在他三拜之間諄諄教道:“學者,非一日之功, 無止境之處。一拜祖師,明爾向學之志。二拜祖師,堅爾向學之心。三拜祖師, 學以教世人, 從善從德,莫忘本心。”
李信認真磕頭, 三拜後道:“弟子謹記。”
“好孩子。”
薄老笑起來,抬手讓他將香插入香爐之中。
拜過祖師, 便是拜師。
薄老年事已高,老伴早一步去了, 高坐上喂他一人,受了弟子跪拜,自少不得一番勸學教誨。
他接過拜師茶, 說道:“我學力有限,但只要徒兒肯學, 我都可教你。不盼你成何等良才, 隻願徒兒心明眼清, 始終如今日這般溫厚淳善。”
“多謝師父教誨, 徒兒記住了。”
李信認真道。
薄老笑著點點頭,飲下手中茶,扶起李信道:“從今日起我便是你師父了。在你之前, 為師還收過一個徒弟,雖早年失落,行蹤不明,不知生死,但師徒之義未斷。你便依序齒,排第二。他日若是有幸遇著他,可稱師兄。”
李信自然答應。
薄老拍拍他的頭,看向觀禮的眾人,擺手笑道:“好了,我們出去,好好說說話。”
眾人莫不敢從,移步到了廳堂。
秦老送了李信一份賀禮,笑道:“信兒,你師父可是塊寶山,你好好跟他學,切莫辜負這場緣分。”
李信點頭,正色道:“好的,秦阿爺。”
薄老哈哈笑道:“你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端正了些。不像你阿父,倒是像足了你太阿爺。”
李信赧然,李文武卻不然,嘿嘿笑道:“您老是喜歡我這樣的,還是喜歡阿爺那樣的?”
薄老打趣地看了他一眼,失笑地搖了搖頭,眼裡閃過一點懷念,歎道:“李兄那性子,不經逗得很,總是不給人好臉色。”
秦老呵呵笑起來,“那你還總往他跟前湊?那時候,可沒少人說你心裡惦記——”
“呸,小輩面前,亂學什麽舌頭。”
薄老瞪了他一眼,打斷了他的取笑。
秦老也知道當著李家小兒的面,說這些“陳年舊事”不妥,便按下不提了。
不過,想起這位早年叫人誤會對李老頭的夫郎動過心思,結果讓李老頭逮著機會灌個爛醉,發起酒瘋來纏著李老頭叫喚他心上人的名字,讓李家夫郎和他那心上人撞個正著的烏龍事,不由有些想笑。
薄老一看他那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不過,要不是那幢糗事,他也不能那般順利娶得夫郎,也就不計較了。
他看向李信,轉開話題問道:“那日問你為何向學,你可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