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桃林。”
他鑽進馬車,語氣有些不滿道:“我倒要看看是誰又在作妖。”
三月裡,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
賀林軒從前在山水鎮便有一座桃花山,後來在安和山附近買辦土地的時候,聽說附近有個桃村,村旁有不少桃山。他想著夫郎和諾兒離開東肅時對從前的桃花山有些眷戀,便乾脆賣了一處,修繕了別莊。
這次李文斌要在桃林辦宴,宴請南陵城的貴夫郎們,為的是辦一次拍賣和捐贈會,集資籌建慈幼院。
這第一仗,賀林軒原本是不打算插手的,全由李文斌和張河操持。
沒想到,三月還過了半個月,就有三回因為這樣那樣的差錯,讓李文斌不得不逗留在桃花莊善後。
這當然不是李文斌的能力問題。
賀林軒聽說了,是京兆府尹夫郎拉入夥的一個夫郎總有“奇思妙想”,回回先斬後奏將原先的布置打亂,屢教不改。
偏偏那夫郎還是郡王夫郎,論宗室身份在一眾夫郎裡最高,輩分也比李文斌高了一籌。他死賴著不肯退出,偏要指手畫腳,誰也拿他沒辦法。
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馬車還未出城,卻有快馬追了上來。
“賀大人,請留步!”
來人邊追邊喊道。
正在閉目養神的賀林軒睜開眼睛,聽車夫問了聲:“大人?”
……還真是每個消停時候啊。
“停車吧。”
他掀開小窗簾子,看向停在一旁的馬上人,正是戶部右侍郎身邊的得力文書。
賀林軒自然認得他,還知道這家夥因為性情散漫,讓他那右侍郎罰去南陵銀號算爛帳,說是算不完,不準回來當值。
看他臉上鄭重的模樣,賀林軒就知道他這般著急找上自己,不會是小事。
不過,銀號還沒被收拾夠麽?賀林軒實在想不出來那地方還能鬧出什麽事來。
他對文書點了點頭,問道:“什麽事,這麽十萬火急的?”
文書左右看看,低頭輕聲道:“大人,是這樣的……”
聽罷事情的始末,賀林軒想了想,還是吩咐車夫道:“回戶部。”
馬車走後,在城門茶攤上喝茶的幾位書生小聲議論起來。
“那是樂安侯府的徽章吧,你們說,車上的可會是戶部尚書賀大人?”
“想必是了。”
“賀大人和何大人可是我們東肅州最有本事的人了,若有一日能親眼見一見他二人,也不枉此生了。”
“大人這時候出城應是有事,怎麽又折回去了,不知道剛才那人說了什麽,看起來不是小事的樣子。”
“這就不是你我能管的事了。”
“說的也是……”
書生有些悵然若失,看起來對戶部很是向往。
“咱們不說這個了,丘明兄什麽時候才能回來?趁早得了銀兩,我還想去四方書肆看看呢,聽說新文摘明早就出來了,我定要搶他個十本!”
“丘明兄不會有事吧,畢竟那銀票……”
“咳,朝廷法度在前,你怕什麽。”
“也是,是我多想了。”
打扮看起來窮酸,事實上也很窮酸,隻吃得起茶攤上的茶水的幾名書生,想到幫他們去兌銀票的學兄,眼中多了一分期盼。
“學、學生林瓊,表字丘明,乃是東肅鳳山府舉人,見過賀大人!”
書生林瓊見著賀林軒,有些緊張,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擦了擦手心的熱汗,朝他行了一禮。
賀林軒擺了擺手,“不必多禮,坐吧。”
他的態度很溫和,對林瓊笑了笑道:“林舉人看起來不過弱冠之年,就能得此功名,著實不凡。說起來,林丘明這個名字我也是耳熟能詳,你便是在山水鎮上的四方來賀憑實力贏得金牌的那位才俊吧?”
“大人謬讚了,學生不敢當。”
林瓊紅著臉站起來,難掩激動道:“托了大人的福,若非有四方來賀的鼎力資助,哪有我今天的風光。”
四方來賀對貧寒學子有一定的幫扶手段,這位出身平平的林舉人便是因著四方來賀的資助,這才順利完成學業,還在今次恩科上嶄露頭角,一路高歌。
賀林軒笑道:“坐著吧,不用這麽緊張。你能奪得金牌,是你自己的本事,資助一事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只要你日後金榜題名,多做些善舉,就不辜負這一場緣分了。”
“是,謹記大人教誨!”
林瓊激動地又要站起來,想到賀林軒剛才的話才忍住了。
賀林軒勉勵了他兩句,說回正題道:“方才聽說,你見過不少這樣的銀票?”
賀林軒將林瓊通過南陵銀號轉交戶部的一張銀票,放到了桌上。
林瓊正色點頭,又從衣服貼裡拿出了幾張相同的銀票,說道:“五日前,我與幾位同鄉偶然在外拾得一個包裹,裡頭除了幾件衣裳,便是這六張百兩銀票了。”
他赧然道:“當時一起的同鄉正好六人,我們便……咳,一人一張分了。”
到底是拾金而昧有些不光彩,他很是窘迫,但仍然事無巨細地告訴了賀林軒事情的始末。
“我發現這些銀票的用墨有些奇怪,當時沒怎麽放在心上。只是上頭陳黨的印記有些惹眼,我與幾位同鄉一來是怕著印記招禍,二來是怕包裹的原主人找上門來,都不敢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