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
他癟了癟嘴,轉頭看向賀林軒和李文斌,“阿父,阿爹,阿兄臉皮這麽厚,一定是親生的,錯不了。”
李文斌噗嗤一笑。
這話說的,竟讓人無法反駁。
賀林軒大步走過來,把諾兒往上抱了抱,“我生的好,我都沒驕傲呢,兒子你要低調啊。”
諾兒啊啊掙扎,一邊笑一邊叫:“哈哈,阿父你放我下來!我是大人了,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啊……哈哈哈,阿父,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賀林軒說:“搬梯子來,我們今天就住在太陽上吃晚飯了。”
言言驚喜莫名,“阿父,你好有理想啊。阿爹,我們也去。信阿兄,東方阿兄,快來!”
院子裡頓時笑鬧成一團。
李文斌看著舉著兒子往太陽出雲的方向湊近的賀林軒,失笑地搖了搖頭。
多大的人了,越活越像個孩子。
這麽想著,他朝賀林軒走近,將小兒子放到男人的肩膀上去。
賀林軒回過頭,對他一笑:“勉之,你看言言畫的蛋黃,是不是別有風味?”
李文斌一下子就笑了起來。
所以說啊,兒子養的這麽貪嘴,真不是沒有理由的。
第166章
天順帝站在影壁前, 看著牆上色彩濃豔的日出圖,負手點評道:“好一副破曉黎明, 日薄雲天的景象, 活靈活現, 磅礴大氣, 實難想象是出自三歲小童之手。林軒,令郎於此道天賦非凡, 比你可是青出於藍了。”
賀林軒已經陪他在影壁前出神許久,見他終於有了結論,便笑道:“陛下厚愛, 微臣代言兒謝過陛下賞識了。您快請進吧, 您這尊大佛擱在府門口不挪動,可是我怠慢貴客了。”
天順帝左右一看, 孩子們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跑沒影了,就是高皇后和李文斌也已經走開。
——他這一看,還當是入了神,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天順帝笑道:“夫郎和孩子們各有各的去處, 我們就不去打擾了。林軒,我們尋一處清靜地,說說話如何?”
賀林軒自然沒有拒絕之理。
二人屏退下人,朝前院書房走去。
路上天順帝問起李文武一家人來, “師兄他們在薄府逗留有段時日了吧,老先生身體可有好轉麽?”
賀林軒搖了搖頭,“還未見好。阿兄傳信來說, 待過兩日,他和阿嫂先回府,留信兒在他師父跟前侍奉湯藥。”
薄老先生自月前得了風寒,就一直纏綿病榻,李文武夫夫很是盡心。奈何身份使然,不方便在薄府久留。
如今他們已經在薄府客留近十日了,也是時候該回來了。
天順帝頷首歎道:“老先生的《九州記》朕也看了,九州風光躍然紙上,字字句句皆是心血。一向聽說他身體硬朗,也不知是不是心願得成,心氣兒松懈了,才會如此……哎,隻盼他老人家盡早康復才好。”
《九州記》就是薄老先生遊走四方的手劄整理成冊,最終得成的著作了。
這幾十年來老先生走遍大梁山水,對其中九州風土最是熟悉,因此隻作《九州記》。便是有了刪減和側重,這本書還是耗費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才終於在去年冬歲時作成。
期間,賀林軒也幫了不少忙。
在那之後,老先生的身體每況愈下,也難怪天順帝會有此想法了。
但賀林軒心裡明白,薄老身體日愈衰弱,不只是因為了卻心事,沒了牽掛。更大的原因,卻是因為——他老了。
賀林軒道:“或許是吧。老先生身體不適,秦阿爺近來也不大好,何諺前兩天就帶著夫郎兒子住到秦府上了。原本,今日我還想帶孩子們過去看望他老人家呢。”
天順帝哪會聽不出他話中的用意,腳步微微一頓。
是啊,長輩們已經老了。
老到,就快要離開他們的時候了。
天順帝深知萬物有時,生老病死的道理,卻總不肯接受,無法坦然面對。
見他沉默,賀林軒轉開話鋒道:“陛下今日魚龍白服,可是有什麽事麽?怎也不提前給微臣透個信兒,聽下人來報的時候,微臣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天順帝聽得一笑,“這都什麽時辰了,真難為你還睡得住。”
取笑過後,他道:“也不為什麽事,下月大朝會上,朕有意議立國儲。待到那時,長淵該有好幾年不方便出宮了,朕帶他出來走走,會會舊友,免得他心裡記掛。”
賀林軒怔了一下,隨即道:“大殿下既然是陛下屬意,那便是眾望所歸。臣就在此先恭喜陛下,後繼有人了。”
天順帝覷了他一眼,也學著他的口吻笑道:“好說,好說。”
君臣二人說起立國儲這樣的大事,語氣隨意,好像只是尋常小事一般。但態度已是明朗,皇帝要立太子,大殿下是不二人選,賀林軒毫無異議,自會全力支持。
彼此通了氣,話題點到為止,就不必太深入了。
賀林軒笑起來,說道:“如此說來,太子伴讀的人選,陛下也已經選定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書房前,賀林軒先行一步開了門,天順帝一邊踏入,一邊道:“林軒不妨猜一猜都有誰?”
賀林軒請他坐下,落於下首道:“只要不是諾兒,臣謹遵聖諭,絕無異議。”
天順帝看他,慢聲道:“怎麽,太子伴讀的身份還入不得賀大人的眼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