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自己也有宿舍,不過宋辭沒申請,而是自己在附近租了個一居室的小公寓,離學校不遠,走路大概一刻鍾能到。
房間不大,卻裝修得很溫馨,門口的鞋架上擺著盆綠植,臥室裡鋪著卡其色的長毛地毯,脫了鞋踩上去就格外舒服,床頭邊有盞落地燈,是圓圓的蘑菇形狀,書架上還有不少精裝的小說和一個藍牙小音箱。
就特別地具有生活氣息,輕易就能舒緩一直緊繃著的神經。
溫揚舒出口氣,打開音箱連接藍牙放了首自己喜歡的歌,拉開椅子坐下來,打開了一路小心捧回來的蛋糕盒。
這家蛋糕店溫揚剛回家時候路過了,在小吃街的最頭頭,到學校也不算太近,但蛋糕還是完完整整地立在正中間,一點兒也沒磕著碰著。
想來買它的人,也是一路小心翼翼護著的。
溫揚拿起小叉子從中間叉了一大口放進嘴裡,濃鬱的咖啡味兒瞬間就充盈了整個口腔。
“I have always been here for u...”
音箱裡的歌聲正好到了高潮,溫揚跟著輕聲哼唱起來。
恍恍惚惚地,溫揚又覺得,在原來的世界真有那麽個人,買好了他最喜歡的咖啡蛋糕等他回家。
對著空蕩蕩的房間發了會兒呆,溫揚晃晃腦袋,劃開手機切了首歌,兩口把蛋糕吃掉,隨手從書包裡掏出英語作業寫起來。
肯定就是腦袋太閑了,才會有這麽多莫名其妙的恍惚。
溫揚沒再胡思亂想,集中注意力在第一題的空上填了個which。
專心做一件事兒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即便溫揚都會做,但也架不住高三的作業量實在太大,等他全部寫完又洗了澡躺下,已經快要凌晨一點。
打開了床頭邊的蘑菇燈,暖黃的光線傾覆下來,溫揚盯著天花板,終於有空好好理一理在腦子裡呆了一整天的記憶。
其實也不難理明白。
所謂的十七年,真的在腦海裡過一遍,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更何況也不知是蓄意還是巧合,這位宋辭同學的家庭背景跟他自己的實在太像。
一樣是窮得只剩下了錢,一樣是早早沒了父母。
大概最大的差別,就是兩個人的性格了。
真正的宋辭,性格十分內向,脾氣比臉還軟,在一眾從小被眾星捧月捧到大的富家子弟們中,乖到簡直就是隨意讓人揉圓搓扁。
宋辭之所以會轉學,也正是因為這個性子。
宋辭原來上的高中,是全市最貴的私立,上層社會裡基本每家的小孩都在那兒讀書,就是個富豪集聚地。
有錢人家的小孩,因為從小環境緣故,反倒比普通同齡人要更早熟,因此,這樣的一個高中,與其說是高中,倒不如說是上層社會的縮影。
每個人最會的就是捧高踩低,像宋辭這樣雖然有錢,但身後根本沒大人撐著的,自然就淪為了一眾紈絝欺負的對象。
起初還算是小打小鬧,上課少了本書,交作業少了個作業本,後來越來越過分,大冬天的兜頭被澆一桶冷水都不算稀奇。
想到這些的時候,溫揚自嘲地牽了牽嘴角,把臉又往枕頭裡埋了埋,不知是替宋辭難過還是替自己難過。
反正都一樣,他一直以來都明白,身後沒人撐著的人,連難過都不敢讓人看見。
腦海裡的記憶像是放電影,還在往前走,後來事情漸漸鬧大,終於讓宋辭的班主任知道了,可面對一個個家世顯赫的學生們,班主任也實在硬氣不起來,但又真的不忍心看著宋辭再這麽被人欺負下去,最後隻得建議他,乾脆轉去個普通的高中,不需要是多厲害的學校,只要氛圍友善就足夠了。
宋辭當然是聽從了班主任的建議,很快就開始著手準備轉學的一系列事情。
大概是真的呆怕了,一向慢吞吞的人在這個時候辦事倒是利索了起來,不出三天就全部搞定,只等周末一過就能去擁抱新生活了。
可記憶到這裡卻戛然而止,溫揚眼前猛地一黑,把他還嚇了一跳。
溫揚想不通為什麽不能看到最後兩天的記憶,更想不通他自己為什麽會突然穿過來。
不過他一直也不是愛琢磨的性子,又想了一會兒發現還是毫無頭緒,便拋開來不再想了。
翻了個身,溫揚把蘑菇燈的亮度又往下調了一檔,定好鬧鍾,便闔上了眼睛。
本以為第一個在陌生地方入睡的夜晚,會很難睡著,但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白天打架太累消耗了體力,也許是剛做作業消耗了腦力,再或者就是這氣氛實在太靜謐,總之沒過多久,溫揚就睡著了。
還睡得很好,一覺到天明。
被鬧鍾吵醒的瞬間簡直痛苦得像把人靈魂分解又重組,溫揚迷迷糊糊地起床穿上新校服,迷迷糊糊地洗漱出門。
直到呼吸到外面的第一口新鮮空氣,溫揚才覺得自己清醒過來。
往學校走的路上路過個早餐攤,眉目溫和的女人在攤雞蛋餅,聞著格外地香,溫揚停下來買了一個帶走。
往前走了兩步,想到什麽,溫揚又倒回去,又多買了一個,還帶了兩杯豆漿。
一路上溫揚感覺到有不少人都在看他,但他也沒在意,腳步匆匆地往學校趕。
本來就是卡點出的門,因為買早餐耽擱了兩分鍾,緊趕慢趕到學校剛好卡上敲第一遍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