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溫揚的獨家溫柔,多麽慶幸,他得到了,也聽懂了。
大概是他愣神的時間久了點兒,再抬起頭,小朋友已經走出去挺遠了。
邵寧匆忙起身邁著大步追上去,腦子還有點兒沒搭上線,開口問了一句,“現在是要去哪兒?這不是回教室的路…”
“這是去醫務室的路,”溫揚腳步頓了頓,抬起自己還在往外冒血的胳膊舉到邵寧面前,難得開了個玩笑,“再不包扎小怪物可能就會變身成小紅怪物。”
邵寧:“……”
成,小朋友不愧是個酷蓋,開的玩笑都這麽酷
想象了一下全身都變紅的小朋友,邵寧沒忍住樂出了聲。
小朋友繃著肩膀走在前面,嘴角也跟著悄悄翹了翹。
快走到醫務室樓下的時候,溫揚忽然停下腳步,挺嚴肅地轉頭看著邵寧,眉毛擰了擰,“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麽”
“嗯?”邵寧還在自顧自高興,一下沒反應過來溫揚在問什麽,“忘了什麽?你落東西了?”
“不是東西,”溫揚眉毛還擰著,“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剛到操場上的時候,看見的是兩個人”
後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只剩下大流氓一個了
“阿”邵寧迷茫兩秒,忽然撐著額頭悶笑起來,“你說花熠阿,他八成大概可能是已經先去找沈曜了,畢竟成熟的燈”
“燈”字只出了個d音,邵寧立刻清醒,咬了咬舌尖轉了口,“成熟的花同學早就學會自己離開了”
溫揚瞪圓眼睛看了邵寧兩秒鍾,還是跟著笑了起來。
進了樓,一起上樓梯的時候,溫揚發現邵寧就像小朋友一樣,會邊上邊數台階。
看著新奇,溫揚側頭問他,“你原來”
“原來也數,”知道小朋友想問什麽,邵寧停下來打斷他,“但原來不敢讓你聽見。”
在今天之前,邵寧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能在溫揚面前這麽坦蕩地暴露自己這些奇奇怪怪的習慣,就算想過,也以為會是很久很久以後,沒想到這一天能來得這麽猝不及防,可好像又這麽順理成章。
溫揚愣了一下,沒說話,又轉身繼續往上走。
邵寧心情好,也不在意溫揚回不回答,接著和他講,“上之前就得先判斷好是單數還是偶數,單數先邁左腿,偶數先邁右腿”
溫揚一直聽著他碎碎念到了最上面一級,才突然轉過頭,攥著袖口說了一句,“以後,以後,就都能讓我聽見了。”
“阿,”邵寧頓住,按了按自己快要飛出去的心臟,沉穩地回了一句,“好,什麽都讓你聽見。”
到醫務室的時候,果然就看見了成熟的花同學正癱在沙發上,見到他倆進來,花熠斜著眼睛看過來,語氣幽怨得像獨守空閨的小怨婦,“哎呦唐大少爺,您還能想起來我,我可真感動阿。”
邵寧抬手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講出真相,他來醫務室不是因為想起花熠了,而是因為陪小朋友包扎傷口
可他不好意思,有人好意思阿。
溫揚格外誠實地眨眨眼,晃了晃自己手臂,“他沒想起你,是我受傷了。”
“你大爺阿唐昀!”花熠從沙發上跳起來勾住邵寧脖子喊,“我生氣了!哄不好了!”
“別鬧別鬧,”邵寧拍開他手,“你又不是我對象,我哄個什麽勁兒阿。”
“絕交三分鍾!”花熠松開邵寧,抱著胳膊擺傲嬌臉。
“行了別氣了,”邵寧笑著從口袋摸出包哈密瓜味兒的煙塞進花熠手裡,“給花大少爺賠罪。”
“切,”花熠迅速把煙揣進兜裡,嘴上還接著貧,“我是會被一包煙就收買的人嗎?對不起,我是!”
沈曜看不下這兩個人耍寶,拉過溫揚,皺著眉問他,“你怎麽也傷了?受個傷都組隊的?”
溫揚抿了抿唇,沒說話。
沈曜見他這表情,就猜出來肯定是有什麽不好說的,也沒再多問,利落拿過雙氧水開始給他的傷口消毒。
那邊兩個幼稚鬼總算是貧夠了,花熠端正了臉色,用拳頭抵著唇咳嗽兩聲才道,“打聽過了,那個用手刺劃你的體育生跟我們沒仇,就是個刺頭,不怕事兒大的,周楷那個孫子找來幫忙的。”
花熠說起正事兒來語速就會加快,大家注意力都放在這上面,也就沒人注意到在他說到“用手刺劃你”這幾個字眼的時候,溫揚驟然緊繃的神情。
“猜到了,”邵寧看著沈曜給溫揚塗止血的藥,語氣聽著漫不經心,可又莫名讓人生寒,“果然,對於有的人,心軟就會變成禍患。”
邵寧能重獲一次生命,還能重新見到在意著的人,真的一直都很感激,也開始漸漸有些相信因果,也正因為感激,正因為信因果,他這兩年一直都活得很修身養性,盡可能把自己松下來,像個真正的普通高中生一樣生活,也收斂起了曾經那些在商場上用的雷霆手段。
因此出了周楷的事兒,他沒有像原來一樣一棍子打得他不能翻身,只是先做了絕大部分普通高中男生都會做的事兒,先把人狠狠打了一頓,再用了一點點小手段,讓他被學生會開除了。
“我本來真的打算放過他了,”邵寧在沈曜纏好紗布之後走上前,自己動手給溫揚纏繃帶系蝴蝶結,語氣還是冷冰冰的,手上動作卻格外溫柔,“可現在看起來,他並不想被放過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