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服男孩死在茶水間,而且他的血也不會乾涸得這樣快。
許暮洲直起身,推開教務處的門往裡走,隨口問道:“嚴哥,你知不知道孫茜是怎麽死的?”
“割腕。”嚴岑跟在許暮洲身後,他刻意在許暮洲進屋後在門口又頓了頓,確認孫茜沒有因為教務處進入了生人而發怒,才抬腳跟著許暮洲往裡走。
嚴岑用右手食指作勢在左腕上劃了一道,繼續說:“應該是左手。”
“你連這種細節都知道?”許暮洲奇怪道。
“猜的。”嚴岑說:“她左手的力度比右手差很多。”
許暮洲點點頭,沒再糾結這個。教務處左邊靠牆的地方擱了兩個老式的玻璃架櫃,許暮洲過去試探性的拉了一把,發現沒有鎖。
教務處靠近門邊並排放了兩張辦公桌,右手邊那張是空的,只有左邊那張桌子上零零碎碎地丟了一堆文件,煙灰缸被煙頭塞得滿滿當當,裡頭用來熄滅煙頭的水已經泡黃了,泛出難聞的煙油味道。
許暮洲嫌棄地將煙灰缸推到桌邊,又大略翻了翻桌上的文件,發現大多都是手寫的會議記錄,沒什麽實質性消息。
他想了想,為了保險起見將手電筒暫時關閉,手柄向下揣在褲兜裡,從外套兜裡掏出了那隻小巧的熒光球用來照明。
嚴岑沒有跟著他一起在屋裡翻找線索,而是在屋中站了一會兒,確定孫茜短時間內不會再出來之後,才對許暮洲說:“時間不多了,我們分頭行動,你在這裡尋找線索,我出去看看。”
“出去?”許暮洲放下手頭的東西,從辦公桌後頭直起身,有點擔憂地問:“但是孫茜在外頭呢……要麽你拿著這東西防身,我把匕首留下?”
“我能應付。”嚴岑拒絕了他的好意,囑咐說:“你把手電筒拿好,十分鍾內我會回來,不用擔心我。”
他說完衝著許暮洲略微頷首,轉過身拉開了房門。
“等會兒。”許暮洲忽然叫住了他:“你的腳怎麽了?”
嚴岑腳步一頓,疑惑地回過頭看著他。
許暮洲隨手將手中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從兩張辦公桌中間的縫隙擠出來。嚴岑剛才一直走在他身後,行動看起來也很自如,所以許暮洲一直沒有發現這回事,直到剛剛他轉身時才看出端倪。
嚴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他活動了一下左腿,不在意地說:“沒事,可能扭了一下。”
許暮洲一直跟他在一塊,憑嚴岑的伸手,許暮洲只要細想就知道他是在哪扭的,一時間不由得有些愧疚。許暮洲走到嚴岑面前,半蹲下來撩起他的褲腿。
嚴岑不習慣突然有人跟他這麽親近,下意識退後了一步。
“嚴哥。”許暮洲無奈地說:“看一眼傷不算耍流氓。”
再退就顯得矯情了,嚴岑停住腳步,任由許暮洲往前一步跟了上來,渾身上下繃得像塊石頭。
許暮洲伸手摸了摸他的腳踝,發現只是有些紅腫,並不嚴重,才放下了心。
“先堅持一下吧。”許暮洲說:“回了永無鄉再處理。”
這種程度的磕碰對嚴岑來說,甚至稱不上“受傷”,他垂眼看著許暮洲弓下的背,眼中的情緒晦暗不明,他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怎麽發現的。”
嚴岑可以很確定,自己剛才絕沒有賣出什麽破綻。
“你沒發現嗎。”許暮洲隨口道:“你是沒瘸,但是步子邁的比正常時候短了一半,左腳落地的時間也很短,看起來很明顯。”
第27章 實習(十七)
太敏銳了——這是嚴岑的第一想法。
在正式面試之前,嚴岑曾經看過許暮洲細致的個人資料,其中包括他的生平和至今為止經歷的所有人生轉折事件。除了從小被遺棄,在孤兒院長大這件事之外,他就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常人一樣,吃飯睡覺,上學工作,按部就班地進入社會。
他既沒有因為身世不同而變成那種情感缺失的異類,也沒有什麽奮發圖強出人頭地的驚人之舉,整本檔案樸實無華。如果非要從他的檔案裡選出什麽亮眼的部分,除了拿過兩年獎學金,邏輯推理遊戲通關數率是百分之百之外,看起來再就沒什麽特別的。
但直到現在,他才忽然明白了,為什麽鍾璐力排眾議,非要從世界線裡選擇普通人進入永無鄉跟他一起執行清理任務。
——因為許暮洲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這種敏銳是他的本能,也是他獨一無二的天賦。
在這短短兩句話的功夫裡,嚴岑心裡轉過了多少道彎,許暮洲當然不會知道,他這時候正看著嚴岑腳踝的傷犯愁。
“還是得簡單固定一下。”許暮洲說:“不然腫得厲害就不好辦了。”
嚴岑回過神,只見許暮洲已經脫掉了外套,他裡面穿了一件單薄的白袖衫,許暮洲側頭用牙咬開了左肩上的縫線,將這一整條袖子撕了下來,看樣子正準備給他包扎。
嚴岑這輩子活到現在也沒受到過這種嬌花一樣的呵護待遇,見狀不由得一愣:“不用……”
然而他這句拒絕剛說到一半,就被許暮洲一票否決了。
許暮洲自己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如果換了平常也就算了,但是嚴岑好歹是為了他才在這危機四伏的地方受傷,嚴岑自己可以不在意,但許暮洲心裡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