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顯然,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待遇。
——在場的眾人是有差異的。
這個認知令許暮洲突然謹慎起來。
他原本醒神的地方在靠近列車前方的立柱後頭,燈光灑下的陰影能很好地將他掩藏在黑暗中。他右手邊約莫十幾米處就是高鐵站的鐵軌出口,外面黑沉沉的,只有幾點只能起到點綴作用的燈光。
他離車頭很近,許暮洲沉思了一會兒,從藏身的立柱後頭走了出去。
方才立柱遮擋了他大概一多半的視線,直到走了出來,許暮洲才發現,離他較遠的每節車廂外少說也有十個人上下,但他身處的地方周圍卻隻寥寥站了幾人。
他面前的車廂門口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男人背對著他,穿著一身黑皮夾克,頭髮理得很短,身上背著個與裝扮格格不入的單肩休閑包。
如果將車廂算作分類標準的話,那麽這男人應該是唯一與許暮洲分在同一組的人。
許暮洲的視線下移,落在車門下方的一行藍色小字上。
一等座。
許暮洲一怔,隨即下意識看向側身目之所及的幾節車廂,他的視線逐一掃過車廂底縫,才發現他所站的地方似乎是前八節車廂中唯一一節一等座。
這似乎從側面證明了,在場的眾人之間確實存在差異。
從許暮洲醒來開始,這個場景就似乎一直在提醒他,這是一個真實與違和交錯的世界,而經得起推敲的細節通常藏匿著信息。
許暮洲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如果將自己那段詭異的認知記憶拿出來作為對比標準,將現在的一切定義為“遊戲”的話,那麽那些明顯的違和感則應該是普通遊戲中那些自我限定的框架,為了將玩家限定在一個相對正確的主線中,來引導玩家盡可能不走彎路地達成最終結局。
但這又成為了“違和”的一部分。在許暮洲對遊戲的限定認知裡,這場遊戲非常危險,起碼存在會傷及性命的危機。那麽假如這場遊戲的最終目標是為了抹殺玩家,這種能令他明顯規避危險的潛意識,本質上就會與遊戲的最終目的相悖。
許暮洲皺了皺眉。他不清楚這種特殊是好是壞,他現在仿佛拿著一本粗陋的內測攻略在進行遊戲,究竟這是一種優待,還是一種隨時會被修正的Bug,許暮洲不得而知。
但他冷眼旁觀著不遠處那個歇斯底裡的男人從憤怒到恐慌之後,已經不覺得現在的處境有多麽令人難以接受了,起碼他的思維依舊冷靜,也不必像那些人一樣花費時間來接受一個全新的理念。
如果這是一場夢,那麽他遲早會醒的。
但如果這確實是一場荒誕的離奇遊戲,那他現在才開始慌亂也已經晚了。
許暮洲抿了抿唇,下定了決心抬腳往車門邊走去。從現有的情況來看,與他站在同一列車廂前的男人應該是與他最為相像的人,他想要獲取更多的信息,就有必要賭一把。
但他還未來得及近前,忽然覺得身後傳來一股與他相悖的力道,許暮洲猝不及防地轉過身,才發現一個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小姑娘正攥著他的背包帶子,白著臉望著他,對方嘴唇動了動,囁嚅地看著他。
這女孩原本站在他隔壁的那節車廂前,她背了個小黃鴨的斜挎包,許暮洲匆匆掃過一眼,還有印象。
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對方,冷聲問:“有什麽事?”
女孩的眼神極快地在不遠處的男人背影上掃了一圈,猶豫著小聲問他:“你是怎麽到這裡來的?”
許暮洲輕輕擰了眉,選擇了一個最穩妥的答案:“……我不知道。”
“你別誤會。”女孩顯然心思細膩又敏感,她連忙衝許暮洲擺了擺手:“我不是來套你的話,我就是……我原本是在家裡的,但是一覺醒來就在這裡了。手機也沒有信號,只剩下這個陌生的包。”
女孩不說,許暮洲還沒有反應過來,這裡的所有人身上都帶著形態各異的背包。
見許暮洲不說話,女孩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接著說:“我最開始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後來才發現不是……我在想這是不是一場隨機的真人秀,就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做一個場景用來騙人,測試人的臨場反應……”
她越說越底氣不足。
許暮洲平靜地望著她,這些人不像他自己一樣擁有初期的大環境認知,會下意識的用自己熟悉的世界觀來進行推導屬實正常。
頭頂的大燈忽然閃爍兩下,廣播裡發出滋滋的試麥聲,許暮洲聞聲抬頭,發現面前忽然出現了一張透明的淺綠色屏幕。
“各位旅客,列車已經進入站台,請乘坐D3769次列車的旅客進站乘車。”
許暮洲看了一眼頭頂屏幕上的信息,發覺離上一次他抬頭時,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鍾,離開車時間還有三十分鍾——這是大型始發站的檢票時間。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隨著廣播聲落下,原本懸在眾人頭上的LED屏幕也閃爍兩下,鮮紅的車輛編號變為綠色,原本亂碼的後綴變成了正在檢票。
與此同時,許暮洲面前的淺綠色屏幕也緩慢的浮現出了一行小字。
【遊戲目標:請乘坐高鐵到達目的地。】
第2章 選拔(二)
騷亂頓起。
原本懸掛在天花板的高功率射燈同時熄滅,只剩下臨近站台邊緣懸掛的一圈白熾燈還在盡忠職守地散發著微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