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十分保守,事實上,在許暮洲認知裡,除了少女之外,剩下的幸存者應該都是選擇保留武器的。
畢竟大多數人都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生死危機,許暮洲從不吝嗇於猜度人類的自私和弱小,會在這種情況下去冒著風險救人的人,幾乎無限接近於零。
“通過‘選擇’,來確定人的性格,將人類分為主動者和被動者兩個陣營,並手動放棄一個,這符合逃生遊戲的前置邏輯。”許暮洲頓了頓,覺得嗓子乾澀得要命,舔了舔唇聊以安慰才繼續說:“所以對他們來說,這只是一場需要盡可能存活的逃生遊戲。”
“但對我來說不是。”許暮洲說著看向男人:“首先在進入遊戲前,我就被預設了一定的遊戲認知……我最初認為這是遊戲設定,但後來發現遠遠不止於此。我會對非主觀存在的危險警覺,也會有本能一樣的規避直覺,這都是預設留給我的。這種預設規避了我絕大部分會喪命的可能性,甚至連我武力不足可能出現的危險,都由你來負責規避——從這一點看,這場遊戲幾乎是為我屏蔽了所有非主觀危險。但與此同時,卻為我設立了更多的邏輯關卡。”
“所以我才肯定,我與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許暮洲篤定道:“對我來說,這是一場推理遊戲。”
男人勾起一側唇角,拍了拍手表示對他的肯定。
“但剩下的人也是真實的,所以其實任務面板上的任務,是給他們的吧。”許暮洲坦蕩地與男人對視著:“但是我想不通一件事——為什麽單單要觀察我,以及,我為什麽會到這裡來?”
“很對。”男人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先表達了自己的讚賞:“頭腦冷靜,邏輯清晰,甚至絕大部分內容你都說準了。”
許暮洲敏銳地察覺了其中的關鍵詞:“絕大部分?還有什麽我沒猜到?”
“你的思維依舊被常規所束縛了,你該對自己更有自信一些。”男人說:“我不是你的觀察者……我是你的面試官。”
第7章 評定(二)
許暮洲剩下的半盒煙被男人包圓了一並繳獲,男人甩了甩那只打火機,硬生生從那見底的火油中又攢出了一簇小小的火苗。
男人抽煙的動作比許暮洲熟練許多,他將發燙報廢的打火機往地上一扔,跨過地上的一片狼藉,走到許暮洲身邊,坐在了與他走道相隔的另一個座位上。
車輛安穩地前進著,微微晃動,似乎是直覺到已經不會出現危險,許暮洲一口氣松下來,整個人幾乎軟在了座位上。
“你是個無神論者嗎?”男人忽然問。
“算是吧。”許暮洲謹慎地回答道:“但我尊重其他人的信仰,也對未知保持敬畏。”
“不用這麽緊張。”他這幅努力滴水不漏的模樣把男人逗笑了,男人側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琢磨怎麽措辭:“……你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麽運轉的嗎?”
這個問題太深奧了,許暮洲沒好氣地說:“想討論這個問題的話,你不應該抓我來,你應該抓霍金。”
“就像你們生活的世界需要有法律來規范秩序一樣,世界也有一套自我法度用以維持世界的正常運轉。”男人並不在意他話中帶刺,而是認真地說道:“而我們,就是負責調節法度的工作人員。”
“按你所能理解的說法解釋的話,這更像是一個調度公司,不同的部門分管著不同的業務范圍。”男人看向許暮洲:“而你,則是我們挑選的期望員工。”
許暮洲:“……”
“怎麽?”男人善解人意地問道:“我有哪裡沒說明白?”
“你是不是想說,我是被選召的孩子。”許暮洲面無表情的伸出手:“好了,你可以把我的召喚器拿出來了。”
男人:“……”
好在許暮洲沒有讓男人無語太久,他懶洋洋地挪動了個姿勢,將自己發麻的腿在過道上伸直。
“你不是個很好的HR,如果我公司像你這麽招聘,恐怕早就倒閉了。”許暮洲吐槽完男人,又話鋒一轉:“但我大概聽懂了……這個世界很玄妙,或許你說的是真的,但這跟我又有什麽關系?換句話說,你們工作挑選預備員工的標準,是隨機抽取嗎?”
男人咬著煙,微微眯著眼睛伸長腿,用腳將自己的背包勾了過來,從裡頭拿出一本略厚的文件夾,遞給許暮洲。
“當然不是。”男人示意許暮洲打開那封文件:“我們是經過深思熟慮和調查的。”
那封文件裡夾著幾張紙,看著與個人檔案別無二致。許暮洲略翻了翻,發現那是一份歸屬於他的檔案。
“許暮洲,二十六歲,工科院校畢業,私企在職人員。”隨著許暮洲翻閱文件夾的動作,男人也隨之開口:“工作態度認真,但社交圈較窄。邏輯縝密,思維清晰,愛好且擅長解密類推理遊戲。”
“還有就是。”男人頓了頓:“孤兒院出身,社會連接性較弱。”
啪的一聲,許暮洲手中的文件夾被大力合攏。男人循聲側頭,才發覺他面色不虞,明顯是他說錯了話。
這封檔案詳盡且細致,許暮洲匆匆翻閱幾頁,發現裡頭連他上了哪所小學,和畢業後僅上了兩個月班的實習工作都赫然在列。
這些履歷許暮洲都可以勉為其難地接受,但其中涉及的他的出身,生長環境等隱私,就不可避免地令他產生了被窺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