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許暮洲總覺得,嚴岑好像已經得到了他的答案似的。
許暮洲下意識看了看嚴岑的手腕,上面的進度條依然跟之前差不太多,看起來依舊沒什麽進度。
正對峙的功夫,城堡大門口那隻鏽跡斑斑的鍾忽然悶悶地響了幾聲。
許暮洲聞聲看去,才發現是整點報時。
鍾表上的指針飛速向前旋轉著,許暮洲就這麽一回頭的功夫,上面的刻度就整整竄出去一分鍾。
嚴岑倒是沒分心去看那隻忽然刷起存在感的鍾,他還了東西,卻好像依舊不想這樣簡單地放過托婭,非要收點“寄存利息”似的。
“最後一個問題。”嚴岑說:“約瑟夫去哪了?”
這個問題之前許暮洲也問過一次,所以托婭回答得飛快。
“他得到了救贖。”托婭說。
嚴岑沒有問這個“救贖”是個什麽性質的,而是點了點頭,又說道:“你為他送行了嗎。”
“那當然。”托婭抱緊了手中的水晶球,有些靦腆地低頭笑了笑,說:“他可是我的朋友。”
托婭說完,可能覺得這樣不太好,又找補了一句:“你們當然也是……”
“我相信。”嚴岑語氣輕松,他意有所指地打量了托婭一圈,低聲說道:“我也相信,你不會傷害朋友的,對吧。”
托婭臉上的笑意變得有些僵硬,他垂下眼,避開了嚴岑的目光,說道:“是,當然是這樣。”
“那就好。”嚴岑說:“接下來你可以忙你自己的去了。”
嚴岑那個滿不在乎的語氣活像是在打發小廝,偏托婭還覺得如蒙大赦,話都沒說就抱著水晶球走了,許暮洲留心看了一眼,發現他進的還是二樓的同一個房間。
許暮洲收回目光,開口問道:“接下來呢?”
嚴岑轉過身看著他,笑而不語地看了看他手裡從房內順出來的鑰匙串。
許暮洲被他一眼看穿,倒也不怎麽惱,乾脆大大方方地用食指勾著鑰匙串上的圓環,拎著那串鑰匙在嚴岑眼前晃了晃。
“去看看藍胡子的最後一個房間。”許暮洲笑眯眯地說:“……當然,如果‘藍胡子’突然回家要剁了我下酒,你得保護我。”
第220章 沉夢(二十二)
在《藍胡子》的故事裡,小女兒最後打開了那扇禁忌的門,看到了門內七零八落的屍體,以至於驚嚇而錯手丟掉了鑰匙,導致鑰匙上沾滿了洗不乾淨的血跡。
也正是因為如此,出遠門回來的藍胡子才發現了她進入過那個房間,從而殘忍地殺害了她。
而現在,許暮洲就正站在城堡中那個神秘的閣樓前,拎著手裡的鑰匙串抖了抖。
城堡的閣樓又窄又矮,嚴岑站在閣樓門口都沒法直起腰,只能委屈地後撤半步,彎著腿,側身站在台階上。
就像所有的奇怪童話一樣,最為特殊的那扇門都要配最特殊的那枚鑰匙,許暮洲從鑰匙串裡挑出那枚最小的鑰匙,對著煤油燈一照,才發現那鑰匙上還刻著一種繁複古老的花紋。
跟其他平平無奇的古樸銅鑰匙相比,這枚小鑰匙簡直精致得過分——鑰匙本身雖然灰撲撲的,看起來陳舊,但許暮洲隻上手抹了兩把,就抹開了上面的浮灰,露出了下面金光閃閃的金屬色來。
這枚鑰匙比其他的短上一倍有余,加上鑰匙柄也才只有許暮洲的食指長。
但是這枚鑰匙雕刻得十分精致,一條又細又長的黑蛇從鑰匙柄上盤踞而上,蛇鱗在煤油燈下泛著發紫的光,蛇頭中還銜著一枚小小的黑色寶石,端端正正地綴在鑰匙頂端。
“看看這長相。”許暮洲感慨道:“就差把‘我有問題’幾個字兒也刻在鑰匙環兒上了。”
“沒事。”嚴岑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不會讓人把你剁了下酒的。”
十分鍾前,沒童年的嚴組長剛剛被許暮洲言簡意賅地普及了童話內容,現在現學現賣,還會往回拋梗了。
不過嚴岑也確實沒感受到閣樓裡間有任何危險因素,所以乾脆放任許暮洲去開門。
許暮洲拎著煤油燈彎著腰看了看鎖眼的方向,試探性地將手裡的鑰匙**鎖芯中,極其小心地向左右各轉了轉,找到正確的開鎖方向。
這枚鑰匙又小又薄,許暮洲開個鎖都生怕把它掰斷了。
但好在被“女巫”親口認證過的東西還算強勁,在鎖芯裡艱難地轉了一圈半,也拉開了這扇門。
為了保險,許暮洲將鑰匙留在門上,就這麽推開了門。
木門輕飄飄地向內飄去,在門開的那一刹那,許暮洲忽然聽到了一陣極輕的手風琴聲,那琴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斷斷續續縈繞不絕,跟海浪聲交織在一起,需要極其認真才能聽到。
許暮洲下意識繃緊了身體,做出了防禦的姿勢,誰知當木門拍在牆面上,露出閣樓內全景時,許暮洲才發現這裡並沒有人。
不但沒有人,也沒有想象中那樣鮮血鮮血淋漓的破碎殘肢和腐臭的血水。
——在僅有十平方米的低矮閣樓中,只有一隻墓碑。
這場景雖然不怎麽恐怖,但看著就有點滲人了。畢竟在許暮洲的認知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平白無故把墳修自己腦袋頂上都不是啥正常行為。
許暮洲惡寒地搓了搓胳膊,下意識打了個激靈。
在閣樓正中間隆起了一個土堆,看著就像是什麽人的墳墓一樣,許暮洲繞到側面,發現這座墓碑居然上面還刻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