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岑:“……”
“沒有。”嚴岑說著握上許暮洲的手,歪頭在他手心蹭了蹭,說“你和我是在海上遇到風暴的漁民,因為風浪打碎了船,在漂泊中無意中誤入這座城堡的。”
“這座城堡在海上?”許暮洲問:“我是因為這個才發燒的?”
“對。”嚴岑說。
“……永無鄉在這種時候真是邏輯分明,簡直一現實主義者。”許暮洲小小地抱怨了一句:“都公差了還不給點福利,做個好點的身份。”
嚴岑笑了笑,又在許暮洲指尖上親了一口,才松開他站起來,轉身從木桌上拿起什麽東西。
許暮洲探頭看了看,才發現那是幾根木條,和一隻只有巴掌大小的木錘。
嚴岑走到窗邊,將那半扇可憐至極的木窗拆下來擱在地上,從兜裡掏出一小把生鏽的鐵釘,然後挨個將手裡的木條釘在破碎的支架上。
他在那裡敲敲打打地修著那扇窗戶,許暮洲也沒閑著,他從床腳找到了自己皺巴巴的布鞋,趿拉著拿起那盞煤油燈,用手攏著破碎的玻璃罩子,走去給嚴岑照亮。
但這條睡裙穿起來實在別扭,許暮洲換了好幾個姿勢也蹲不下去,只能微微彎著腰,拎著那盞煤油燈當人肉燈架。
好在嚴岑手腳利索,三下兩下修好了那半扇木窗,又用木板加固了一下脆弱的玻璃。
“不過說起來,我忽然在想一個問題。”許暮洲說。
嚴岑正忙著把那半扇窗嵌回窗框中,聞言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這次的任務目標是個女巫。”許暮洲憂心忡忡:“嚴哥,你說這種帶玄學的任務對象會不會一眼看出咱倆不是活人,然後就地把咱倆消滅了?”
嚴岑:“……”
第200章 沉夢(二)
“不會。”嚴岑說:“而且……”
“而且什麽?”許暮洲好奇地問。
嚴岑沒有回答,他安好窗戶,又將上面有些生鏽的栓鎖加固了一下,關上了窗。
窗外似哭似笑的風聲驟然變小,被隔絕在了這一方小小的木窗之外。
有了遮擋,哪怕它看起來再怎麽脆弱,對於人來說都是一種慰藉,許暮洲搓了搓胳膊,覺得好像沒有之前那麽冷了。
嚴岑看了看他,從牆上取下一件厚實的獸皮外套,搭在許暮洲肩膀上。
“冷嗎?”嚴岑說:“這是海上,天氣壞起來就很難好。”
“還好。”許暮洲抽了抽鼻子,為難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
這條睡裙的版型雖然是直筒的,但是衣服有點偏瘦,許暮洲礙於裙擺大小,連走路都只能小步小步地挪,十分不適應。
“有別的褲子什麽的嗎?”許暮洲問。
嚴岑飛速地掃了一眼他露在外面的小腿,又忍不住壓了壓上翹的唇角,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城堡主人的衣服,你自己那一套在海難中扯碎了,估計已經不能穿了。”
“你想去哪?”嚴岑問:“我抱你走?”
許暮洲見他說得像真的一樣,張開手就要過來,忙攏著衣服退後一步,警惕地拒絕了:“不用,我習慣一下就好。”
開玩笑,他一個根正苗紅的大小夥子,四肢俱全,被抱著來回走是怎麽回事,不夠丟人的。
“……等等,你剛剛說見過城堡主人了?”許暮洲說:“這城堡裡幾個人?”
“你,我,還有任務對象。”嚴岑接過他手裡的煤油燈,說:“只有我們三個,任務對象今年十九歲,在這個城堡裡已經呆了十年了。”
“十年?!”許暮洲嚇了一跳:“那豈不是九歲就在這了?”
許暮洲還記得,任務資料中明確地寫明了是“流放”,那就說明這位“女巫”八成是孤身一人,但一個九歲的小女孩,在沒人照顧的情況下,有可能在這種風雨飄搖的地方活十年嗎?
“對,任務資料裡說明了他的身世。”嚴岑說:“任務對象出生那天,村子裡無故死了不少的牲畜,當時就有許多人覺得這個孩子不詳,是魔鬼的象征,想要他的母親將他獻到教會去溺死,但是母親不同意——”
“要換了我我也不同意。”許暮洲中肯地評價道。
“正常的普通人應該都不怎麽舍得自家的孩子。”嚴岑繼續說:“但是在他六歲那年,當時的主教替他們的君主巡視,走到某個公爵的封地的那天晚上忽然做了個夢,說是夢見村莊裡出現了個女巫,是魔鬼的化身,會為君主和土地帶來災難,於是——”
嚴岑話音未落,手中的那盞燈忽而熄滅了。
外面本來就漆黑一片,現在又沒了唯一的光源。許暮洲的眼睛驟然由明到暗,有幾秒鍾的時間什麽也看不見,他下意識伸手扶住身邊的牆壁,問道:“怎麽了?”
許是因為在陌生且不夠安全的環境裡,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緊張。
“沒事。”嚴岑很快說:“煤油燒完了,你站在原地別動。”
嚴岑說著將煤油燈擱在桌上,從屋子的角落裡翻找到一個小小的鐵盒子。他先將燈裡燒得見底的煤油補滿,然後掀開盒蓋,將裡頭的海綿擱在桌上,拿起盒中的火石和鐵片,放在一起輕輕一擦。
火星落在那枚小小的海綿塊上,將火絨點著。
嚴岑用這枚小小的火種重新點燃了煤油燈,屋內重新亮了起來。那塊火絨上還殘留這些許火苗,嚴岑大概是不想浪費這點火種,於是不知從哪拿出一根皺巴巴的紙卷,又就著剩下的火星點燃了,才將那塊小小的火絨碾滅扔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