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微微一愣,隨即惱怒道:“大人在說什麽渾話?”
“你覺得我在說渾話,陛下可不這麽覺得。”許暮洲用起那便宜皇帝來毫不手軟,輕笑一聲,道:“姑娘也可以不信,但那殺人凶手早先已被查出,現下正捆了扔在小廚房後的柴房中……姑娘大可自行前去查看,我說的是不是渾話。”
辛夷面上的表情又驚又怒,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哦,原來姑娘不曉得。”許暮洲恍然大悟道:“那不知姑娘究竟為何信誓旦旦,說皇后娘娘‘安寧’呢。”
辛夷的臉色變了又變,到底是大宮女,知道事情厲害,也想著要為主子遮掩。她看了看四周,咬牙將許暮洲請進了屋。
大宮女的房間跟嚴岑的房間規格差不多,單人單間,家具齊全。許暮洲不客氣地往桌邊一坐,翻了隻乾淨的空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
辛夷攥著袖口,低聲道:“大人說——殺人凶手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許暮洲放下茶杯,直言道:“皇后娘娘死於中毒,我們在她的指甲中發現了毒物,也找到了下毒的凶手……唔,是一個小姑娘,歲數不大,聽說是主管這個的。”
“不可能!”辛夷失聲否認:“皇后娘娘離世時太醫皆驗過,沒有中毒的痕跡。”
“不是只有鶴頂紅才叫毒藥的。”許暮洲幽幽地掃了她一眼:“你的疑惑我解答得夠多了,不如你來解答一下我的疑惑——你似乎很害怕我們細查宋雪瑤。”
“什麽害怕不害怕,我原先不知道有這些緣由!”辛夷忽而就理直氣壯了起來,她雙目充血,憤恨地道:“皇后娘娘萬金之軀,有人膽敢在這宮城中謀害娘娘,大人為何不報由皇上知道!”
許暮洲沒想到她如此激動,不由得愣了愣。
辛夷見他不答,冷笑一聲:“我當是誰,左不過是那幾個人,娘娘素日脾性好不愛爭,偏偏有人要視娘娘為眼中釘——我今日拚了這條命不要,也非得去禦前討個說法!”
許暮洲狠狠地皺了皺眉,順手解下腰間的刀,拇指在刀鞘上一用力,刀刃瞬間滑出刀鞘,架在了辛夷面前。
辛夷腳步微頓,隨即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不顧地就要往刀鋒上撞。
許暮洲哪見過這個架勢,不得不起身按住她的肩膀。辛夷狠狠一掙,卻並未掙脫他的鉗製。
“我建議姑娘再想想——或許有一件事你不太清楚。”許暮洲說:“方才在寢殿中,你剛剛走後不久,就又另一個人前來了。”
辛夷掙扎的動作頓緩。
“我當時親眼所見,對方身穿異族服飾,進入皇后娘娘的寢殿猶如無人之境,在寢殿內大肆翻找——可惜空手而歸了。”許暮洲笑了笑:“姑娘可以去面聖,若是這事了解,我反倒落個清閑。不過我可要規勸姑娘一句,皇后娘娘崩逝可是大事,平劍營若是大張旗鼓的查起來,可什麽都會翻在明面上。”
辛夷頓時不掙了,她飛速地瞥了許暮洲一眼,語氣生硬地說:“我不懂大人在說什麽。”
“不懂沒關系。”許暮洲收起刀,說道:“若是聖上問起,我自會將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包括那淑妃娘娘身邊不懂漢話的小姑娘,好像對皇后娘娘的寢殿了如指掌,說不準也是共犯之一。”
辛夷這邊的態度跟預想中不一樣,那宋雪瑤是否真的知道自己被害這件事也要存疑。現有的猜測性證據一下沒了大半,許暮洲只能重新在實際線索裡找端倪。
許暮洲是在賭,賭淑妃跟宋雪瑤之間是不是真的有些什麽非正常宮嬪之間的往來。許暮洲總覺得,那小姑娘對宋雪瑤不但熟悉,還非常敬重。這種觀念並不一定來源於宋雪瑤的身份,可能是愛屋及烏,從她主子那來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兩家的下人也應該很熟悉才對。
果不其然,辛夷反駁道:“——你胡說!”
“我胡不胡說是一回事,陛下怎麽想是另一回事。”許暮洲攤開手:“姑娘是皇后娘娘的陪嫁,我不好真的將你帶回平劍營身份。既然姑娘不願說,那就請自去面聖吧。”
辛夷咬了咬牙,猶豫片刻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先前宮內有傳言,說皇后娘娘是為了淑妃娘娘的死才悲痛欲絕過世的。”
——所以這有什麽不能說的?許暮洲不太理解。
“淑妃娘娘去了,皇后娘娘是傷心。兩位娘娘一向交好,日日都在一起,驟然沒了一個,傷心也是難免的。”辛夷說著說著更加氣憤:“但是天地良心,日月可鑒,皇后娘娘只是心疼淑妃娘娘年紀小還要遠嫁,將她當妹妹看待,哪有什麽旁的心思。那些下人自己心裡齷齪,沒得要編排兩位娘娘來。”
許暮洲:“……”
姑娘,話別說太絕啊。許暮洲默默地想,凡事還都有個萬一呢。
辛夷不說,許暮洲壓根沒往那邊想過,他先前最多不過是想想這倆人之間沒有直觀利益衝突,抱團取暖一下,沒想到還有大瓜聽。
辛夷不否認還好,這樣一否認,許暮洲下意識開始聯想思考,腦子裡的彈窗啪啪啪閃個不停,越想越覺得不至於吧。
“嬪妃自戕是大罪!”辛夷越說越恨:“若陛下真聽了小人挑唆又當如何,娘娘在九泉之下如何自處——流言者當真是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