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遠收回目光,回頭看向秦懷,笑著說:“……如果你要現在出去的話,我找律師來接你。”
“不用了。”秦懷抱怨道:“現在青天白日的,萬一我在市局門口被拍了,傳出去又不好聽了——你想接我還不如等半夜呢。”
“也好。”齊遠點了點頭,他的余光盯著屋內林毅的動向,像是怕他聽不見聲音一樣,又略略提高音量說道:“聽你的。”
模模糊糊的對話聲從外面傳來,屋內正在晃神的林毅忽然一驚,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撲在了門上,試圖聽得更加清楚。
木椅被他起身的動作帶倒在地,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門外的張悅走在最外側,被緊貼著玻璃牆一側的齊遠擋住了視線,也沒注意到屋裡的動靜。
路過二號詢問室門口不過幾步路,饒是林毅再努力地貼近門口,除了腳步聲之外也聽不清再多東西了。
但這不妨礙他辨認出齊遠的聲音。
“……還有齊遠?”林毅的雙手貼著門板,手指無意識地收攏,指甲在門板上狠狠地剮蹭過去,劃出令人牙酸的摩擦音。
“她跟齊遠在一起——”林毅喃喃自語道:“我就知道是她,我就知道是她!”
“——小涵說得對。”林毅剛剛平複不久的情緒陡然激動起來,他眼珠飛速地轉動著,語氣變得異常緊張:“就是她……小涵就是她殺的!”
第187章 天黑請閉眼(二十五)
【AM:11:00】
嚴岑的公寓裝修跟他本人的風格基本一致,家具在黑白灰三個顏色中反覆橫跳,大理石地磚擦得鋥亮,站在上頭都能反射出人影,連地磚的接縫處都擦得非常乾淨,像是主人潔癖嚴重一樣。
許暮洲進門時不小心,還碰掉了掛在鞋櫃上的一把雨傘,沉重的黑傘落在瓷磚上,還差點絆了他一跤。
“速戰速決。”許暮洲扶起雨傘,回頭衝著沈雙說:“……別鬧得動靜太大。”
“哎,知道。”沈雙說。
這間公寓是半開放式的,一室一廳,面積不算太大。沈雙彎腰帶上鞋套,又從兜裡掏出皺巴巴的手套,站在客廳環顧了一圈,一時竟然不知應該從哪下手。
原因無他,因為嚴岑這裡實在太乾淨了——乾淨得簡直沒有人味兒。
公寓進門左手邊是一個開放式的廚房,裡面鍋碗瓢盆什麽都沒有,乾淨的台面上隻放了個燒開水的智能水壺。在客廳和廚房的連接處並排放著冰箱和酒櫃,沈雙過去拉開門看了看,正在運行的冰箱像是新買的一樣,裡面連瓶礦泉水都沒有,酒櫃裡塞得倒是滿滿當當,還都是烈酒。
除此之外,這酒櫃上下一共五層,其中酒瓶形態各異,高矮也不同,但都被嚴岑按照瓶身高度仔細地排列好了,所有酒瓶都是標簽一側朝外,處於一個中心偏左的角度上。
沈雙略微退後了半步,站在了一個能將酒櫃內的情況整體收歸眼底的角度。令他驚異的是,這酒櫃中三四十瓶洋酒,所有酒瓶的標簽偏移角度都大差不差,一眼望過去,簡直像是一模一樣。
“強迫症嗎?”沈雙說。
許暮洲聞聲抬起頭,順著沈雙的肩膀也看見了酒櫃高層的情況,他抿著唇沉默了一會兒,提醒道:“……你記不記得,許康案子中的那個撲克牌。”
“我記得。”沈雙關上酒櫃門,心有余悸地回過頭:“那個徒手畫出的撲克牌,規格比例跟標準的一模一樣那個——操,不會真這麽邪門吧,查案查到一半,查到自己人身上?”
沈雙不自覺地回想起許康案發那天的嚴岑,他拎著工具來到案發現場,禮貌又謙和地按部就班做完自己的事兒,甚至還跟他們一個個打了招呼。
他看起來神情自然,一點異常都沒有。
——如果真是他乾的,那麽面對自己製造出來的凶案和現場,他也未免太冷靜了。
沈雙光想一想就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再怎麽想怎麽覺得渾身別扭。
許暮洲看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腦子裡在想什麽,許暮洲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現在只是有嫌疑。”許暮洲說:“還不能確定就是他。”
饒是指向性證據再多,在沒有決定性證據之前,對任何人都不得確定有罪。
許暮洲低下頭,重新看向手裡的東西。
嚴岑門口放了隻不大的皮箱,許暮洲半跪在地上,拉開了行李箱的拉鏈。
這應該是他出去短途遊帶的行李,裡面是兩套換洗的衣服,最上層放著一件疊好的白襯衫,許暮洲拿起來翻看了一下,沒看到任何可疑的東西。
行李箱中東西有限,許暮洲扣上箱蓋,轉頭看向其他地方。
茶幾上放著喝剩的半杯酒,透明的玻璃杯底部有一圈極淺的水痕,看起來像是冰化時凝結的霧氣順著杯壁流到茶幾上所致。
這是整間公寓唯一可以稱得上“不整潔”的地方,看得出來,嚴岑出門時走得很急。
大概是因為這是獨身公寓,私密性不必拘束,所以嚴岑的臥室門也一樣大開著。
臥室在沙發側對面,面積不大,大約只有個十幾平米,靠窗的地方橫放著床鋪,床邊到牆角的位置放了個L字拐角的書桌和牆上書櫃。
嚴法醫似乎格外喜歡白色,他的床上用品一塵不染,一眼望過去還以為進了病房。許暮洲嘖了一聲,有點不太能理解躺在這種床上要怎麽睡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