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圓,你幹什麽?躺好,不舒服我叫醫生進來。”嚴澤水立刻上前去將嚴清圓按住。
然而嚴清圓卻努力的抬頭看著他,很長一段時間,似乎是在用燒的混沌的大腦去思考他是誰。
很久之後嚴清圓才偷偷的伸出手撫摸上了他的臉頰,不,應該是撫摸上了他的眼角。
接著他聽到那孩子問道:“不哭了。”
這一瞬間,尚且還是少年的嚴澤水,突然之間就明白過來什麽。
當時他哭的時候,這個孩子很清楚的知道他在哭,他不怎麽說話,是因為和他人的互動不夠多,卻不代表這個孩子不明白。
所以他總是會來那裡去找他,是因為擔心他再一次一個人偷偷的哭,雷打不動的不斷的過去。
那一刻嚴澤水無法抑製的感情蜂擁而來,他因為他是在帶孩子,卻怎麽都沒想到其實是嚴清圓在帶他。
嚴清圓眨巴著眼睛,看著那畫,覺得心情很複雜。
他這麽小的時候就做過這樣的事情了嗎?
翻開後面的畫,幾乎都是嚴清圓主動上前去尋找嚴澤水的畫。
各種各樣的場景,各種各樣的理由,以及在一起玩的時候,各種各樣的樂趣。
雖然前面幾張畫很壓抑,可是之後的畫都很輕松。
嚴清圓突然明白了大哥第一次畫畫的時候畫的他,當時大哥的感情。
嚴清圓莫名的覺得有些臉紅,原來自己在大哥的心裡這麽重要嗎?
在畫本的最後一頁,什麽都畫,但是寫了一行字。
字很漂亮,是大哥刻苦練習之後才寫出來的字。
嚴清圓看著那字,愣著。
——感謝圓圓守護了最脆弱的曾經,而大哥也想守護圓圓。
一滴眼淚垂落,嚴清圓立刻手忙腳亂的接住不讓那淚水掉落在畫冊上。
嚴清圓此時覺得腦袋更是暈的厲害,與其說是暈,倒是更像是感情讓他有這樣的感覺。
嚴清圓到底沒能忍住自己的眼淚,在一個人安靜無人的時候哭了出來。
他好怕。
真的特別害怕。
當時被司雪語咬住耳朵,想要掐他脖子的時候,他真的很慌。
那是他的生母啊。
可是他不能再連累嚴家。
他的生父坐牢,生母進入了精神病院,不論怎麽說都是一個汙點,對嚴家人來說鳩佔鵲巢的他肯定是罪無可恕,他有什麽臉繼續留在嚴家?
可是真的舍不得啊,他真的非常的舍不得。
不管是大哥還是二哥,爸爸媽媽他也舍不得啊,他舍不得許三最,舍不得陳阿姨,舍不得好多好多人啊。
明明想好了事情暴露之後就遠走他鄉,可是嚴清圓真的怕,怕得要死啊。
嚴清圓第一次哭的如此委屈。
他又不是故意的,他又不是自願被抱錯的。
他知道他不應該佔據著這個位置,可是他真的很自私的想要再多陪陪家人一會兒啊。
明明想要忍住不哭,可是越忍就越想哭,嚴清圓幾乎要抽過去一般的哭個沒完。
他就是自私了啊怎麽了啊!
人本身就是自私的啊!
他已經很努力的在接受現實了啊!
可是為什麽大哥突然用畫冊暴擊呢。
大家是喜歡顧瀚海,未來顧瀚海回到這裡也是眾望所歸。
可是一直以來陪伴著家裡人一起成長的人,是他啊!
大哥明明也很愛他啊!
到底天下哪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能毫無芥蒂的放下,站出來給他傳授傳授經驗啊!
嚴清圓難受的厲害,頭暈眩惡心,護士來查房的時候見到嚴清圓這個模樣更是嚇了一跳,立刻一邊檢查一邊打電話通知家屬,而這個電話則是直接被打到了嚴奇邃那面。
顧瀚海匆匆的回來就看到嚴清圓被各種檢查,心臟差點停跳。
好在只不過是虛驚一場,嚴清圓在哭過之後平靜了下來,兩隻眼睛紅腫著。
顧瀚海沒問嚴清圓到底是為什麽哭,他只是安靜的用冰毛巾給嚴清圓冷敷著雙眼,害怕他第二天醒來後的眼睛會腫起來不舒服。
嚴清圓抽抽噎噎,眼睛上蓋著冰毛巾,突然聽到了耳邊傳來了熟悉的,卻又很久都沒有聽到過的聲音。
不是從電話裡,也不是從視頻裡。
而是真實的在自己的身邊的,嚴奇邃的聲音。
“怎麽回事?”很公式化的就像是在談判桌上一樣的沒有感情的聲音。
嚴清圓立刻摘掉了眼罩,看向了聲音的來源,父親的模樣驟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嚴奇邃此時西裝筆挺,神色平靜淡漠,渾身上下都透著成熟男人才有的魅力,他眼角有著細紋,不是很明顯,面色冷峻不怒自威,擁有著掌控一切的氣勢。
嚴清圓很久都沒有見到嚴奇邃了,此時突然看到居然恍若隔世。
“爸爸。”嚴清圓眼巴巴的看著嚴奇邃,卻見到嚴奇邃在看向他的時候眼底滿是不讚同。
“作為一個男人,動不動就哭,是誰教你的?”嚴奇邃的語氣明顯過於威嚴。
“爸爸。”嚴清圓的心中那個還是忍不住跳了跳的,即便是在打過無數次電話,可即便在電話裡能好好對話,突然對著嚴奇邃這張仿佛‘鐵面無私的法官’一樣的臉,還是有些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