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林客手指緊張地蜷曲一下,他輕輕挑了挑眉。
眼神像是在說:“怎麽?還想把這朵妖孽花送出去?”
正在用余光偷偷打量士教臉色的林客:“……”
他差點給忘了,士教生氣的理由正是“有人使用巫術,得到了一株以生命和愛為土壤生長的玫瑰”,現在自己手拿這朵玫瑰,無異於在是在頂風作案。
但士教的情緒卻比剛才要好上許多,難道是因為女巫慢慢被鎮壓的緣故?
還沒等林客想透,那邊盲先生卻從鼻腔裡爆發出一段哭腔:“啊——”
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來,兩三下都差點踩在冰霜上從女巫肩膀滑落,但他的身子卻奇異般地輕盈,像動物一樣飛速保持了平衡,更快地衝向林客。
他嘴裡喊著,雙手迫不及待向前伸出:“就是它,就是它!把我的玫瑰還給我,那是我的玫瑰!”
接著一爪子就抓了過來。
林客心頭一驚,卻見士教沉著臉握住了盲先生的手腕,輕輕一送,盲先生立刻被震退了兩三步。
“……”說不出的感覺,明明自己也被人抓在手裡,隨時要被當做妖孽處死,但此時此刻,林客竟有一種詭異的安全感。
【彈幕:小哥哥的表情好微妙哦,微表情管理大師!】
【彈幕:嗚嗚嗚如果士教這樣牽著我的手保護我的話我也會很微妙啊!】
【彈幕:???不要過分解讀,有意思嗎?明明就是被抓住快死了啊。】
【彈幕:前條……不是我們過分解讀,我懷疑是你快瞎了……】
畫面中,真正的瞎子盲先生感受到士教在場,站在原地顫抖起來,眼神空洞,眼眶紅彤彤的,萬分委屈、含怨帶恨地又嚎了一聲:“還給我!”
他這麽撕心裂肺一嚎,林客忽然覺得他和女巫挺般配。
這念頭剛起,就聽女巫也長長悶悶地哭歎了一聲,兩人的聲音是如此和諧,幾乎像是一個延長了另一個的尾音。
再看表情,盲先生滿臉失去珍貴寶物般的痛不欲生,他身後,女巫比他整個人還大的臉上花瓣橫流,冰霜已經蔓延到她的臉頰,她說不出話,只能流淚。
明明是虐戀情深現場,林客卻在糾結自己手中的玫瑰該如何送出給其中一位當事人,笑容逐漸艱澀。
終於,他在士教的死亡視線下決定放棄這個計劃,心內思量片刻,試圖隔空和盲先生對話:“盲先生。”
盲先生一頓,士教也一頓。
林客:“……”
他冒著生命危險繼續,掛著額角的冷汗冷靜解釋:“你身後的人就是女巫,你就站在她的肩膀上,想要的玫瑰,你直接問她去要。我手上這朵不是你要的。”
士教的目光似乎有所緩和,林客剛松口氣,卻險些被盲先生的下一句話刺激出心臟病。
只見盲先生不可置信地回頭,飛速摸了摸女巫的下半張臉——那裡已經被冰霜凍住——又向上摸了摸,摸到藤蔓和花瓣,接著他悲憤交加地回頭:“你騙人!這怎麽可能是我的女巫,我的女巫擁有世界上最吹彈可破的肌膚和最美麗的眼睛,還有夜間最動人的歌喉,這怎麽可能是我的女巫!”
他大喘氣一口,繼續道:“你手上的玫瑰,光是那氣息我也能判斷得出來,我的眼睛是看不見了,可我嗅覺靈敏得很,你手上的玫瑰分明就是真心澆灌而出的,沒有一丁點雜味,分明就是給我的!”
盲先生話音還沒落,林客已經感受到握在自己手肘上的士教的拳頭又硬了。
什麽真心澆灌就是給你的,什麽不可能是你的女巫,你的女巫沒了!
林客心中警鈴大作,順便瘋狂吐槽,情急之下隻得道:“我不是說過,騙你對我沒好處麽?你要的玫瑰是女巫給你的,對不對,所以我這玫瑰真的不是你要找的,女巫真的就在你身後,她可能和你印象中的女巫……”
本想說長相和身高,可林客轉念一想,盲先生對女巫的外貌能有啥印象?
他無奈道:“可能和你印象中的女巫不太一樣,但是你要自己去感受、去判斷,她究竟是不是女巫,難道你不才是最了解她的那個人嗎?這,你在她居住過的地方生活了這麽久,總該有點感覺吧!哪怕她變了聲音、膚質,哪怕就是物種都變了,你也應該知道眼前的人還是她啊,你不是一直都在找她嗎?”
盲先生被林客說得怔住,就連士教也頗為意味深長地看著林客,忽然用極輕且低沉的聲音問他:“哦?是這樣嗎?”
林客:“?”
【彈幕:哈哈哈哈好奇怪啊為什麽問這個問題,難道你倆是失散千年的戀人?】
【彈幕:同樣沒找到這個問題的邏輯,難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彈幕:這麽多小黑屋,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彈幕:說到小黑屋,我怎麽覺得有一丟丟熟悉……】
彈幕內的福爾摩斯們還在試圖解謎,林客卻已經完全人間迷惑了。
士教剛出現時,眼神裡陰沉可怕的殺意是真的,因此林客隻當他是個暴走的boss,但現在他一瞬間特別想問——哥們,你其實是陸舟吧?是吧是吧是吧?
你不要玩我啊!
林客一臉被雷劈的表情顯然引得士教感到有趣,連唇角都有片刻微揚。
林客壓根不知道這話怎麽回答,那邊盲先生竟又開始瘋狂拆台:“呵!你這騙人的法子倒是比他們更加高超,哼,試圖引導我作出錯誤的判斷?你們的把戲我都看膩了,還說什麽變了聲音、膚質,你們這些不要臉的遊客!早就有不少人試圖裝作她來欺騙我,眼下你指給我一個裝都裝不像的,我憑什麽相信你?我隻信自己的鼻子,你的玫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