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客卻只是眼疾手快地將盲先生扯到了屋內距離床邊和碎玻璃最遠的角落。
紀紅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她的勢頭竟在進入房間時,猛然被刹住了,仿佛她撞開玻璃之後,更狠地撞在了另一堵牆上,身後的玫瑰藤蔓登時擠在一起,狠狠碾在紀紅身上,纏成了一個球。
接著只聽空氣中傳來“窸窣”聲,伴隨著一陣陡然而來的寒氣,紀紅猙獰的臉上漫起一層白霜。
霜面貼著她的肌膚飛速彌漫,不出十秒,她整個人就變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團冰球。
又聽“哢擦”一聲。
冰球裂開了,像一顆沒有綻放就死亡的花骨朵那樣從玫瑰藤蔓上滾落到地上,碎成許多塊。
是那熟悉的、乾淨的淘汰方式。
剩余的玫瑰藤蔓仿若失去領隊一般,在原地迷茫扭動了一會兒,緩緩從窗口退出,重新隱入夜色。
不遠處隱秘的角落,另一簇藤蔓不滿地晃動,終而也悄然鑽入地脈離去,留下一段輕蔑的痕跡。
……
剛才這一系列變故,把余林看得呆了。
他看向紀紅的恐懼眼神,此時落到眼前的林客身上。
余林怎麽也想不通,這麽個看起來萬事隨便的青年,渾身上下只有一個近距離攻擊戒指,是怎麽做到在看到紀紅的一瞬間,將副本內的所有線索都聯系起來,再鋌而走險地運用一切規則、條件、甚至副本boss的心理性格來完成這一次反擊。
或者說,在一個必死的絕境之中劈出一條生路的呢?
冷汗緩緩從余林背後冒出,他甚至在想,林客會不會已經發現……
忽然,青年微微側頭,目光和他對上一瞬,嘴角一勾。
余林一個激靈。
便見林客對盲先生道:“好了,結束了,你看,沒人能隨便進入你的房間。”
盲先生:“……”
作為C級副本boss,他雖看起來瘦削,卻也一直是一爪一個玩家——這些混蛋騙他,他可以輕易殺掉他們,起碼在這個方面,盲先生有自信。
但繼被林客按住之後,他連這自信都失去了。
盲先生自閉了。
他板著蒼白的臉,沒有目光的眼睛空洞望向前方,嘴唇緊抿。
林客一見他那表情就知道剛才自己的一番話打水漂了,一陣無語。
這都C級副本了,怎麽boss的心態還是如此脆弱?
但繼而他瞥見旁邊的余林十分警惕地盯著盲先生,一臉如臨大敵,甚至手也有點發抖。
林客:“……”
都C級別副本了,怎麽玩家也還是這麽脆弱!
【彈幕:……全場畫風只有小哥哥不對。】
【彈幕:我已經習慣了,他大概不知道盲先生的近距離物理攻擊是一擊必殺。】
【彈幕:廢話,他一下就把人按住了能知道嗎?不過他的戒指到底是什麽神物……難怪別人要來搶。】
【彈幕:?主神世界活得久,基本價值觀不能丟,別人的東西不屬於你謝謝。】
眼前兩位都需要解決,但比較重要的還是盲先生,因此林客轉頭對余林道:“你先走吧。”
余林一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這裡不安全,”林客道,“我剛才進門時和盲先生說過,是我要給他東西,和你無關,你先走吧。盲先生很講道理,不會不讓你走的。”
很講道理的盲先生:“……”
盲先生沒有發表意見,在余林越來越緊張的神色中,卻也沒有出手阻攔。
林客揚眉:“不走嗎?”軟刀子都逼到眼前了,余林高聳的肩膀慢慢松懈,臉上露出紅白交加的尷尬表情,嘴唇蠕動片刻。
接著,他仿佛下定什麽決心一樣,硬著頭皮道:“抱歉,我之前隱瞞了你一些事。今天夜裡的死亡條件要求我必須在你身邊才是安全的。”
林客一哂。
余林更尷尬了,那笑分明是“事到如今還不坦誠,還要避重就輕嗎”的意思。的確,他這句話還是隱瞞了死亡條件,主要是靳青越不讓說。
余林訥訥道:“但是我們知道你不安全,確實是來救你的,這可以算互利共贏。”
“對,是這樣的,謝謝,”林客道,“如果不是你先把我叫醒,那個想要殺我的神秘人可能會搞得我猝不及防。”
聽林客忽然道謝,余林一怔,抬頭仔細打量對方神色,確認其中沒有反諷和嘲諷。
“合作共贏可以啊,”只聽林客又道,“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呢?”
這話問到重點上,但說實話余林也只是聽從靳青越的安排,只知道靳青越讓他必須保護好林客——因此見到林客之前,他隻當林客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青年。
更何況,靳青越原本的計劃可謂滴水不漏。
首先是利用必死規則演戲拖紀紅下水,但如果這樣做,作為誘餌的余林勢必會深陷危險,也恰好被安南、紀紅等人盯上的林客被主教抓走,同樣沒有進入住宿小屋。
在這個情況下,他跑出來救林客,既能保證林客的安全,又能保證他自身的安全,可謂一石二鳥。
天下還有比這更好的計劃嗎?
但余林卻沒料到紀紅這種自私自利到極致、萬事只顧自身利益的人,竟會下狠心在自己身上用自殺式道具,這完全違背了紀紅的行事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