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盲先生太純真了,而且這裡也不是現實世界,這是一個充滿魔法精靈的小鎮,他的純淨心靈不僅是他個人的財富,更是通關的唯一條件。一旦讓盲先生學會複雜和懷疑,這個小鎮副本才是真正地被破壞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讓盲先生這樣的人總是去懷疑別人、去揣測玩家的真正意圖,他不可能活得開心快樂。
現在這種“輕信”、天真的狀態,才是盲先生的本性,順著本性成長和生活,對於個人而言才是最舒適的。
那還有什麽辦法能徹底結束這種玩家欺騙、boss崩盤、玩家崩盤的惡性循環?
林客牽著盲先生來到鎮子入口,看見一片破敗的小鎮,和不遠處唯一屹立的教堂。
答案又是主教。
如果說在上一個副本,林客對院長只是抱著好奇的心態,那麽在這個副本,他對主教——或者說是主神分/身、陸舟起到的作用有了非常直觀的了解。
他們既是懲戒,也是守護,更是平衡。
一瞬間,主神系統曾經說過的話閃過林客腦海。
“他是世界的規則。”
懲戒boss並不只是擁有強大的懲戒力量,他最重要的作用是制定正確的規則。利用暴力或是強力懲惡揚善並不困難,但制定出一個能讓世界向好運作的規則,卻是難上加難——因為不論存在什麽規則,人們都能從中找出漏洞,從中獲利,還會炫耀般地標榜自己利用規則的智力能力。
難道主神想要重建一種更正確的規則?那也太難了吧!這裡有無數個副本世界,難道他一個人,不,一個主神就想全線拯救?
難怪把自己搞得精神不穩定!
林客雖然在心裡瘋狂吐槽,腦子裡卻不由自主想到陸舟俊美的面貌。他是絕對不會動搖,也絕對不會承認某一瞬間他覺得陸舟有點帥這件事的。
“怎麽了?是不是教堂也被毀掉了?”身側,盲先生緊張而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一心赤誠對待女巫、甚至為了女巫從未踏入過教堂一步的先生,此時展現出完全的忐忑。
“沒有,好著呢。”林客瞬間回神答他,目光卻在不能通行的道路中逡巡。
到處都是花藤,柔軟低垂,長著密密麻麻的刺,在暗處遊走,仿若蠕動的影子。鎮民們和玩家倒在地上,被它們緩緩拉入泥土中。
或許是受女巫力量的影響,這些花藤以及花葉、花瓣都比之前更為巨大駭人,林客站得很遠,都能看見葉軸上軟乎乎的絨毛和腺毛。
不愧是魔幻世界,這段路看起來不是□□凡軀可以通過的。
就在林客準備繞個遠路把盲先生安全帶到教堂時,盲先生似有所感,伸出右手摸到那玫瑰試探著卷向兩人的藤蔓,輕輕一掐。
——腰粗的花藤應聲而斷。
【彈幕:……驚了。】
【彈幕:盲先生這個樣子總是讓我忘記他是boss。】
【彈幕:記起來了,原來是boss啊!】
掐斷藤蔓的盲先生露出一些心疼的表情:“我又弄疼她了,我們、我們快一點吧。”
林客:“……”
可以,當然!有您在一切都好說!
他找準一條最近、也最擁堵的小徑,抓著盲先生就衝了上去。
五分鍾後。
林客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打通的小路,一邊風中凌亂一邊思考擔心盲先生被欺負的自己是不是杞人憂天。
像是通過林客帶路的方向獲知信息,盲先生向前摸索著,腳步越來越快。由於他擁有能和花藤抗衡的力量,竟是在道路中也救了不少鎮民。
那些得救的鎮民們先是驚慌失措,等看清是盲先生救了他們,又十分羞愧。
他們怎麽會真的忘了玫瑰小鎮的來歷呢?那時候大家真心誠意地摘取玫瑰送給夜鶯,也真心誠意地希望他們能幸福美滿。
只不過在盲先生受騙上當、夜鶯因此變成怪物女巫之後,他們就不敢再接近他們,久而久之覺得盲先生也有些神神叨叨的……加上每次盲先生一來,鎮子裡的玫瑰也會隨著女巫的心發瘋,他們就不再歡迎盲先生。
“對不起呀,”有一些鎮民真心誠意地道歉,“如果當時你被騙的時候,我們中間有人能站出來告訴你就好了。”
“你幹嘛對這傻子道歉,要不是他蠢,夜鶯會變成這樣嗎?他就不配和夜鶯在一起,既保護不了夜鶯,也保護不了小鎮。”不過,也有的鎮民在發現救了自己的竟是盲先生之後,惱羞成怒,急急地向教堂跑去。
盲先生聽到什麽都不喜不怒,如果難過了,就低頭摸摸手中的心臟。
“真的是我太弱小了,沒有保護好他們嗎?”終於,他還是忍不住問。
【彈幕:我靠靠靠靠這個boss包子到了令人難以直視的地步,雖然我也不舍得罵他,但是,我好氣啊!】
【彈幕:換做平時看到這樣的我就切出去了,但是現在小哥哥在,我想看看能不能搶救。】
【彈幕:我有點懷疑,畢竟本性難移——我沒有說誰不好的意思。】
【彈幕:啊,小哥哥安慰了,這安慰也很怪。什麽都不改變,難道指望世界改變嗎?】
【彈幕:但老實說我覺得盲先生也挺好的……為什麽要變啊。】
“沒關系,”只聽盲先生身側,林客瞥他一眼道,“這是屬於你和女巫的小鎮,你沒有做錯什麽,也不必想著變成他們那樣、或者變成別的樣子才能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