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客絕望道,“可是觀眾又不在車上——我在車上!慢點!”
實驗車猛然加速,在一陣絕望中風馳電掣,像一柄亂砍的大刀,撞斷欄杆、碾過大樹、摔入水溝,竟這樣都完好無損,依舊威風凜凜地上了高速。
車內導航已然思維混亂,不斷重複著“正在為您重新規劃路線”,甚至還很智能地馬後炮了一句“前方防護牆,請您繞道行駛”。
林客心道你說晚了,牆已經沒了,成了一塊廢鐵。
他面色蒼白,胃裡翻江倒海,看著眼前忽然開闊的天空,瞬間有種死而複生之感。
一旁陳伯感慨:“還是高速好開,你剛說什麽來著?”
林客隻得把剛才斷斷續續沒說完的話,重又慢慢給陳伯說了一遍。
陳伯聽著聽著,臉色逐漸肅然:“你的意思是,這些野生喪屍曾經都是這個世界自願使用試劑的試驗者?他們是快沒法生存了才選擇鋌而走險的?”
林客點頭。
“那豈不是說明,”陳伯沉吟片刻,“即使把他們隔離開來,也仍然沒有解決最終矛盾,因為他們不是汙染源,而是這個世界已經被汙染了。”
陳伯的重點抓得很準,一語道破目前玩家們面臨的最大危機。
如果玩家始終是以對抗喪屍作為最終目的,遲早會被這個世界的汙染源同步汙染,最終還是會變成不人不喪屍的怪物。
想要逃脫這個命運,他們就必須和世界的原住民們一起努力。
這不再是一個npc、boss和玩家對抗的世界,他們面臨著同樣的問題,還需要一起去尋找答案。
事態已經這樣緊急,陳伯就更顧不上什麽駕照不駕照,將實驗車開得和飛機一樣快,不出幾個小時,在天色將晚前就抵達了C區的高速公路站點。
他遠遠看見亮起的指示燈,放慢了車速。
“門崗裡好像都是喪屍。”陳伯皺眉道。
“我去後面找小姑娘幫忙。”林客一邊說,一邊就要放下隔板。
他本想和上回一樣,由喪屍小姑娘和門崗的喪屍溝通,卻不料隔板還沒來得及打開,正對著他們車道的入口格擋鐵杆就已緩緩升起。
不僅如此,門崗內的喪屍工作人員還都走了出來,熱情替他們指揮。
看著這截然不同的待遇,林客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到翼華公司在這個世界的地位,立刻松了口氣。
於是他重新關閉隔板,在副駕駛坐好,一低頭,冷不丁對上鏡中翼華老總頗為得意的目光。
林客:“……”
陸舟挑了挑眉間。
兩人分明一句話沒說,氣氛卻忽然微妙了起來,林客將鏡子面朝裡捧在身前,不和對方對視。
“不過這個翼華公司……”
卻不料,陳伯忽然提起公司,林客雙手一松,險些讓小圓鏡掉下去。
陳伯正皺眉看著前面的路況,重新調整導航,沒發現林客異狀,只是接著道:“……也有些怪怪的,一個公司都是喪屍,這是怎麽控制住的?照著你這麽說,這世界裡的人類早得就滅絕了,誰還能管得住這麽多喪屍啊!”
這話說得沒錯,推理也完全正確。
林客心酸,無法回復。
他總不能說因為桑失的願望,這個世界天降了喪屍皇懲戒boss,按頭讓喪屍們打工維持世界秩序吧?這聽上去像是他在誇喪屍皇似的。
決不能這樣說。
“大概還有一隻清醒的喪屍吧,比如喪屍皇之類的。”林客面不改色回答。
手中的小圓鏡竟然抖了抖,差點又從懷裡摔下去。
“噢,那是有可能的。”還好陳伯雖然懷疑,好在沒進一步發問。
還沒等林客這一口氣松下來,陳伯卻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抬手一拍腦袋:“對了,還有之前你那面鏡子裡——”
一陣急促的喇叭聲打斷了陳伯的問話,也打斷了林客飆升的血壓。
只見前面的十字路口堵住了,一隻喪屍像瘋了一樣狂按喇叭,接著將異化得光禿禿的腦袋探出搖下的車窗玻璃,嘴裡“哇哇哇”破口大罵。
另一隻喪屍也不服氣,將車門重重打開,從駕駛室內飛奔而出,兩人頃刻間扭打在一起!
兩輛小轎車面積不大,卻將十字路口堵了個嚴嚴實實,就在陳伯駕駛的實驗車對面,恰好逼停一輛救護車,救護車的車窗玻璃全都被從內砸破,數隻喪屍的胳膊伸了出來,在空中亂抓。
焦頭爛額的醫護人員很快下車,掏出隨身的試劑給堵住路口的喪屍一人來了一針,這兩隻喪屍才慢悠悠回過神來,慢悠悠哇聲和解離開。
這一串亂象將林客和陳伯看得滿頭問號,但當他們繼續前進,不斷發現路上有逃竄瘋跑的喪屍、以及無時無刻不在出動的救護車時,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眼中都有些警惕。
陳伯道:“聽你說C區的喪屍是正常生活工作的,它們一直都這樣?”
“不,”林客道,“它們比我之前看到的要激動很多,我在離開C市之前,廣播就已經在播報要讓它們去醫院……了。”
林客說到這裡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愕然。
“怎麽了?”陳伯問。
“當時C 區的新聞播報,我能聽得懂,是使用人類的語言播報的!”林客拽住陳伯的胳膊,“這說明醫院是依靠能不能聽懂部分人類語言來區別喪屍是否完全被異化,這些被抓走的喪屍不會再被送回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