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你想錯了,他們其實沒有說過呢?”許翊問,“咱們現在沒有實錘,只不過是猜測而已。”
祁洛內心還是相當篤定自己的猜測,因為在原劇情裡,寒假許翊已經進了少管所。
但是現在,許浩母子遲遲不能成功打倒許翊,反而讓許翊漸漸得勢,他們的心境大抵像晚秋的昆蟲,迎來末日前的最後瘋狂。
他們做出什麽事都不奇怪。
當然,他還是沒有跟許翊說這些,隻說“就算猜錯了,也就是讓你爸做點無用功,對咱們不會有什麽損害。”
許翊覺得有理。
更主要的是,那天那個嚇壞了的,近乎失控地討寵的祁洛讓他太心疼了。
他不想再瞧見祁洛那樣子。
於是兩個人就這麽演了起來,並沒有排練過,但配合得相當完美,許翊都能感覺得到,當祁洛衝著許經緯淡淡地笑,說出那幾句仿佛在意卻又強裝不在意的話時,他向來強權的父親露出了掩飾不住的內疚。
就連許翊自己都快被騙過去了。
許翊沒有過多回憶自己的勝利果實,因為事情還沒做完。
硬仗還在後面。
.
許經緯坐在副駕駛,許翊坐在後排,司機平緩地開車。許翊裝作背單詞,偷眼看著許經緯的反應。
看到他拿出手機,想發消息,過一會兒又放下,然後打開軟件看會兒新聞,又切到微信,又放下。
眉梢眼角,藏不住的焦躁。
許翊不動聲色地給祁洛發消息:一切順利。
祁洛回了個小浣熊抱在一起親的表情。
之後許經緯誇了許翊幾句這次考試考得不錯,又跟他說,保持這個水平。從來不跟許翊說話的司機破天荒的附和,許經緯看起來心情非常好。
就連之前每一次都會提起的志願問題,這一次他也沒有提。
半小時後,車穿過大半個城市,回到許翊的家。
.
年關將近,春節氣氛正濃厚,許翊家門口已經貼起春聯。
跟在他爸身後進門時,許翊有短短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回到無憂無慮的小時候。但旋即他就把這種想法拋卻。
他想起了祁洛。
不知道祁洛現在在幹嘛,會不會覺得孤單。
泛黃的舊日記憶許翊不打算再懷念。
他隻想珍重眼前最寶貝的人。
如果不是還有事情要做,他現在就想去到祁洛身邊。
.
桌子上已經做好滿滿一桌豐盛菜肴,今天一直照顧家務的阿姨也跟著上桌吃飯,八葷六素兩個湯,完全是年夜飯級別的配置。
許翊看到桌子上這麽豐盛的碗盤愣了愣,許經緯不喜歡鋪張浪費,往年也從來沒做過這麽多菜。
而且,每年他們一家三口——也就是除了許翊——都要開車回老家,就算真的吃最豐盛的年夜飯,也不該在這一頓吃。
“馬上過年了,小翊今年高考,特意叫阿姨多做了菜,討個好彩頭。”許經緯說著,把筷子伸向桌子正中間那道大菜,炒膏蟹。
他把那顆胭脂紅色,泛著誘人油光的蟹蓋連著殼子裡滿滿的蟹膏蟹肉一並放到許翊盤子裡,“兒子,祝你步步高升!”
“謝謝爸。”許翊微微挑起嘴角,余光看著許浩,他清楚地瞧見在自己接過那隻每年都屬於弟弟的蟹蓋時,弟弟的表情有個轉瞬即逝的僵硬。
許翊心裡最後的一點兒遲疑隨著這個微表情煙消雲散。
.
一家人和氣地吃飯,祝酒,許經緯的心情就是這個家庭氣氛的標杆,現在他看起來還可以,所以整個家庭的氣氛也還可以。
“明天我們開車回老家。”許經緯說,“小翊,你要一起嗎?”
“我就不回了。”許翊笑了笑說。
往年他從來沒有回去過,也沒有人問過。只有每年一次的保留節目——
但這一次許經緯沒說以前他都會說的詞,他說:“也是,你要高考了,那你留在家裡,好好複習。爭取考個好學校。”
“知道了,爸。”許翊決定自己給某些人提供一個挑事的機會,頓了頓,他說,“另外,我還想跟我那幾個朋友吃頓飯。”
“那幾個朋友”以前在家裡是禁詞,許經緯雖然不知道許翊去哪兒和誰做什麽,但心裡篤定,林最最他們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所以每年到這個時候,他們都會開始一場以“你又要和你的狐朋狗友鬼混”為主題詞的吵架。
這次許經緯不提,許翊就先提。
許經緯聽到這個關鍵詞,果然眉頭皺了皺,但是他還沒開口,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已經響起來。
“哥,你怎麽每年都非要和你酒吧認識的那些朋友在一起,我還想跟你一起回老家吃飯呢。”許浩一臉鬱悶地說道。
鉤直餌鹹,魚上的倒是真快。
——
“在哪認識的都是我的朋友。”許翊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生硬,“我跟朋友一起吃飯,不是很正常嗎?”
“許翊,小浩也是關心你。你這個年紀,還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要謹慎地選擇朋友。”果不其然,許翊略微一凶,許浩他媽就出馬,溫溫柔柔地說道。
之前每一次這個女人開口,許翊都拒絕跟她對線,但這次不一樣了。
許翊故意讓自己態度又冷硬了一點:“我的朋友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