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到剛剛提前結束的受罰,蘇斂抬手抹掉臉上的雨水,低聲說:“老李人挺好的。”
顧安久點頭附和:“老李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才舍不得妄爺真帶著傷口跑完。”
“我又不是為了苦肉計才跟你們一起。”池妄笑著勾住三人的肩膀,一副君攬天下的架勢,“是兄弟,就要一起享樂,一起吃苦。”
心系傷口,蘇斂側頭看了一眼他的胳膊:“回去趕緊拆了繃帶,重新包扎。”
池妄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小臂:“沒事兒,我身體好,扛得住。”
回了宿舍,蘇斂沒來得及換衣服,就先拎出了醫藥箱,往小桌上一放。
潮濕的繃帶被重新拆開,露出有些濕漉漉的傷口,果然還是沾了水。
他抿了抿唇,到底什麽也沒說,把新的繃帶卷在手臂上,沉默上藥。
“生氣了?”池妄垂著睫,用腳尖碰了碰他的小腿。
蘇斂視線專注在傷口上,沒太分心:“沒。”
“那你怎麽看上去不大高興?氣我沒聽你的話?”
池妄這人看著大大咧咧,心思倒是比誰都細,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他又說:“雖然氣得不行,但是又被同甘共苦的擔當感動了,所以沒有阻止,對吧?”
蘇斂無奈:“話都被你說完了,我要說什麽?”
想起蘇斂之前說過的那句”我沒有朋友”,池妄垂眼輕笑道:“老李嘴硬心軟,你也是。臉上比誰都冷,動作比誰都輕。說真的,別人沒當你朋友,都是他們的損失。”
聽出安慰,蘇斂心裡一軟,照單全收:“知道了。”
門口敲門聲響,池妄起身開門,沒來得及反應,一堆男生熱熱鬧鬧地蜂擁而入。
有些拿著串兒,有些抱著飲料罐,個個推搡著往404裡湧,跟趕場似的。
蘇斂:“………”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人類返祖現象。
池妄揚聲勾住一人:“你們幹嘛呢?”
“聽說了你們的壯舉,把來鬧事的大哥揍得屁滾尿流,不愧是我們三中一霸。”
為首的男生叫齊天,是六班的體委,“剛聽說你們罰圈回來,幫你們接風洗塵,慶祝大勝。”
池妄樂了:“這有什麽好慶祝的。”
“特別長臉,人家都說我們三中的都是死讀書的眼鏡呆子。這事兒一出,估計以後出去都沒人敢小看我。”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接上話,順手往他手裡塞了罐冰可樂。
蘇斂站在人群之外,冷眼旁觀,心說池妄這人緣是真的好。
“我們三中學習是最吊的,打架也是最狠的!就是牛逼!”
一群男生烏泱泱的喊著口號隨便往地上一坐,橫七豎八繞了好幾圈。
顧安久聞風而動,從隔壁趕過來:“我操,你們有吃的不叫我!”
“敲你門了,你沒在,宋嘉詞說你在洗澡。”齊天大氣分享過去一根烤腸,“打架累了,給你補補。”
池妄坐在高凳上,手裡捏著那罐冰可樂,側頭看蘇斂:“剛淋了雨,你要不先去洗個澡?”
“沒事兒,我身體好,扛得住。”蘇斂學他十分鍾前的台詞。
池妄從旁邊架子上扯了條毛巾,搭上濕漉漉的腦袋:“那先把頭髮擦乾。”
“哎喲,怎麽沒人幫我擦頭髮。”顧安久摸著自個兒的腦袋,陰陽怪氣,“認識十幾年的朋友,也就不過如此。”
池妄斜睨:“你幫我包扎了麽?”
一句話堵住了小胖子的嘴,憤憤不平往嘴裡塞了一大塊肉。
有人提起了蘇斂的名字:“斂哥也是厲害,成績那麽好,揍人還這麽絕,文武雙全,果然是我們三中的神!”
這話誇的,一時間不知該怎麽往下接。
蘇斂拎了罐芬達,鐵罐伸過去碰了一下:“謝謝。”
“不愧是斂哥,人狠話不多。”齊天豎起大拇指。
一群少年人七嘴八舌的聊起那天夜晚的戰鬥,顧安久比手畫腳的還原現場,添油加醋,說辭越發誇張。
恨不得把自己誇成呂布在世,項羽重生。
蘇斂慢吞吞地喝水,聽著他們瞎聊,懶得插話,但不尷尬,還算舒適。
池妄時不時地幫他拿串兒,低聲說:“是不是覺得無聊?”
“還好,他們挺逗的。”蘇斂抬眼看向那群鬧哄哄的男生,轉學過來不過半個多月,很多人連話都沒說上過兩句,很是陌生。
他一直獨來獨往慣了,覺得也沒什麽太大必要非要產生交集,以前在八中的同寢,也不過點頭之交。
池妄微微靠著他的肩膀給他科普,誰之前幹了什麽記憶深刻的大事兒,這些不太熟悉的面孔好像就變得鮮活起來。
他好像在悄無聲息中,被自動納入了六班,成為很普通又不可或缺的一員,感覺也還不賴。
“你怎麽能跟誰都好?”蘇斂抬眸問他,“每個人的特點你都記得?”
池妄彎了彎眼睛,滿臉風騷:“哦,我朋友太多了,你吃醋?”
“吃你大爺的醋。”蘇斂變了臉,猛然被串兒上的辣椒嗆了一下,一陣猛咳。
這人總是三句話就扯遠,永遠沒個正經。
池妄曲腿,踩在高腳凳上,彎腰拍他的後背:“你慢點兒,要喝水嗎?”
蘇斂漲紅了臉,沒來得及回話,剛張開嘴,又是幾聲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