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斂倚著門笑了,慢悠悠說:“怕啊,這不才更刺激。”
從頭一回見面開始,這人表情就長期處於面無表情,隨時一副要捏起拳頭揍人的酷勁兒。這會兒猛然一笑,唇珠微抿,眼尾揚起,輕飄飄的視線落過來,居然硬生生看出了幾分妖孽的味道。
池妄盯著晃了會兒神,鬼使神差地點了頭:“那就這麽說定了。”
大概是被下蠱了,他想。
蘇斂含著笑應了一聲:“那就拭目以待。”
“好,既然賭注說定,我們的恩怨也一筆勾銷。”顧安久神神秘秘湊過來,欠兮兮的,“那我可以問個小八卦麽?”
蘇斂這會兒心情不錯,大發慈悲道:“你問。”
顧安久佯裝咳嗽,環顧四周,壓低聲音:“傳聞說你一挑五那次,是因為你搶了人女朋友惹到了大佬,所以才來找你麻煩,真的假的?”
剛露出的笑意瞬間收了回去,蘇斂嘖了一聲:“傳聞還說什麽了?”
“不好說。”顧安久縮緊脖子,很是犯慫,“我怕被揍。”
“說吧,我不動手。”
“說你橫刀奪愛不說還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同時劈腿了四個有男朋友的女人才會被五人集體組團找上一挑五都是貼吧說的我只是八卦的搬運工。”
沒敢斷氣,顧安久一口氣說完,抱著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夜風從窗口掃進來,嗖嗖發涼,房間氣氛凝重,詭異的安靜。
蘇斂隨意活動了一下指節,啪嗒一聲脆響。
池妄抬眼盯著對門裡那張臉,嘖,妖孽秒變殺手,渾身散發著殺氣。
他散漫道:“都打賭了,別殺生啊。”
蘇斂拳頭松開,冷冷掃了地上一眼:“假的,這你也信。”
“主要是爆料人說得有鼻子有眼,據說其中一個女朋友還是你們八中校花來著。”
顧安久緩緩站了起來,看上去很是失望,又補了一句,“我昨天看那照片,真挺漂亮。”
傻逼物以類聚,蘇斂懶得再理,扭頭進了房間。
站得腿酸,池妄揚了揚手,推門進屋:“晚安兄弟們,明天見。”
看著對面空蕩蕩的房間,蘇斂沒忍住問了句:“他那宿舍就一個人住?”
“對。”這回小結巴倒是答得爽快,下一句又卡了殼,“他是富、富、富……”
“富二代。”林衍好心幫他把他接上,“妄爺家很有錢的,他幫我搞那些花裡胡哨的手段,真的純粹就是喜歡賺錢。”
蘇斂解扣子的手頓住,他認識的池妄,家裡窮得響叮當,真不像是裝出來的。
那會兒剛開始創業,只有兩套西裝來回換著穿,袖口都磨得發白。蘇斂那會兒還沒大學畢業,兩人窮到了一塊兒,那段日子簡直可以用淒風苦雨來形容。
過往太慘,不堪回首。
也許是後來出了什麽事,這人才會徹底變了樣。
蘇斂垂下眼,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故才會發生。
“你好像很關心池妄。”林衍安靜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眼神裡充滿探究。
蘇斂回過神來,重新裹回那層堅硬的外殼,冷漠道:“沒有,只是隨口一問。”
說完伴隨著一聲“TIMI”,又補了一句:“我十一點睡覺,大家早休息。”
言下之意很明顯,晚上別瞎折騰。
暗中被威脅的顧安久抖了一下按鍵盤的胖手,乖巧調低屏幕亮度。
沒辦法,人家拳頭硬,只能被迫向寢室黑惡勢力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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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斂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四人同寢,這會兒覺得頭痛欲裂。
幾個室友都夠鬧心,一個睡得不安穩腳撞得床架直響,一個呼嚕聲連綿不絕高低起伏,還有一個結結巴巴說著夢話,花樣百出。
這運氣,寢室夜間交響樂團都他媽讓自己湊齊了。
斷斷續續被折騰了幾個小時,蘇斂盯著白得發亮的天花板,滿腦子都是循環的大悲咒。
一恍惚,莫名有點兒懷念那天跟池妄同住。那人睡相很好,一動不動,也沒什麽怪癖,一覺能到大天亮。
只是,他們現在這種半生不熟的關系,同住一寢,也不合適。
再一想到那天早上醒來無比社死的尷尬場景,還是不了吧。
蘇斂掀開被子,輕手輕腳下了床,撚開書桌上的小燈,把晚自習畫的重點快速過了一遍。
六點五十,另外三人陸陸續續起床,寢室開始慢慢熱鬧起來。
顧安久爬下樓梯,迷迷瞪瞪的盯著亮著的小燈:“不會吧,你為了打賭這麽認真?挑燈夜讀呢。”
“鬧鈴響了一晚上,睡不著。”
“是嗎,我怎麽沒聽見?”
因為您就是鬧鈴本鈴。
為了舍友之間的友愛,他忍了忍,到底沒說。
蘇斂合起寫滿筆記的習題冊,進浴室洗了把冷水臉,對著鏡子毫無感情的機械刷牙。
鏡面裡反射出一張毫無血色的臉,眼下一片青黑。
洗漱完畢,隨意牙刷往杯裡一扔,指向六點。
今日佔卜,三四象限,不好不壞,勉強湊合。
要考試的時候,校園裡的氛圍總是處處彌漫著緊張。臨時抱佛腳嘴裡直念叨的學生們從身邊匆匆而過,急促的腳步聲忽近忽遠,蘇斂抬頭看了眼天空,久違找到了校園生活的簡單充實。